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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后来,也许上天见林菀没做什么努力便轻易得来这些幸福,于是开始逐一收回。 二姐遇人不淑惨遭休弃,母亲伤心病重,数月后撒手人寰。大哥随军去边地,遇到敌袭九死一生,而父亲,则因位卑权重,性子过于刚直耿介,遭朝中jianian人构陷。 林菀每每听闻家中噩耗,便是一阵痛哭担忧,心急如焚地找梁行言帮忙。梁行言为此上下奔走,央着父亲去为林伯伯求情。 谁知到了后来连梁府也被牵连进去。 很长一段时间没见梁行言,如今梁府人人自危,林菀更是忧心如焚。想差人去找,却收到祖母悄悄送进来的一封信。 信中说明个中缘由。林菀本非范氏安人亲生,乃是前任相府夫人遗腹子。丞相为人忠心耿耿,以爱君恤民为本,却为小人忌恨排挤,诽谤诋毁、栽赃陷害,无所不用其极,最终使得君臣疏离,丞相被夺官削职,流放禁锢,不久传来自经的噩耗。 相府夫人其时怀胎九月,听闻噩耗,悲不自胜。以罪人身份早产诞下小子,将其托付给生前挚友,便追随丞相而去。 按例,包庇罪人之后定会重罚,范氏悲怜去世的挚友,冒着极大风险将林菀留在府中,做出自己怀胎的假象,隔年宣称自己诞下一女。从此林菀便成了林府三姑娘。 而梁行言的父亲,是丞相生前交付真心的知己,知晓其中隐情后,对林菀也是百般照拂。 林菀看完那封信,呆坐了一整日。理清其中关节后,便知如今父亲系狱,梁府受到牵连,定是有自己的缘故。 他捏着信纸,静静地在屋内坐了半夜。看一眼更漏,已是寅时三刻。动了动僵硬的脖子,他缓缓站起身,推门出去。 小时候曾经问过母亲,自己名字为何是个“菀”字,母亲告诉他,“菀”是草木茂盛,是生生不息。他因母胎里带来的体弱,十多年来被人呵护,不被允许热烈张扬,如今,却是应一力担当的时候了。 做好一切准备,林菀写下绝命辞,留给梁行言。未至平旦,四周一片浓重的黑,仅有些微月光凄惨洒落,远处一声寒鸦悲鸣。 林菀将梁行言送的那块印章揣入怀中,望一眼四周,引燃火折往桌上随手一扔。 远处鸦鸣渐消,眼前景物也模糊不清。林菀晕倒前听见一阵叫嚷,随后看见熊熊火光中疾奔而来的梁行言。 林菀想一把火烧了自己这个祸根,被梁行言救下。他的文远兄沉痛万分,说无论如何会保他周全。后来用调包之计运来一具女死囚的尸骨,伪装成林菀,而林菀被护送出京。 一路辛苦煎熬逃到蜀川,十六年来从未尝过的苦,在几个月内挨个尝了一遍。还好,后来因为没有铁证,父亲被释,梁府也是有惊无险。林菀遣散梁行言的护卫,孤身一人四处躲藏。时常独坐到天明,夜深人静时回望从前岁月,当真是大梦一场。 还好父亲和梁行言安好,这是最大的慰藉。 只是没有想到,后来梁行言竟然找来。他在自己遣回护卫后便一直派人四处寻找,一有消息就动身前往,几经周折,总算寻到。林菀在异乡再次见到他,又喜又悲,但怕自己连累了他,只让他回京。梁行言不听,一路跟随。 再后来,有人循着一点蛛丝马迹也跟踪而来。那日梁行言正好去钱庄兑银,林菀见几人鬼鬼祟祟,便不动声色地将人引到郊外,想趁着复杂的地形甩开他们。对面派了一人回禀消息,其余人紧紧缀在后边,密切观察他的动静。 到最后,林菀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到了一处断崖,前方已无路可走。那几人慢悠悠骑着马走近,面色不善道:“莫要挣扎了,随我们回去吧。” 林菀回过身来,朝他们淡淡瞥去一眼,却看见远处似乎有一人骑马狂奔而来。林菀心中一紧,无比熟悉的身形,是梁行言没错了。 只顷刻间,他便做出了最后的抉择。不舍地看一眼逐渐逼近的人,在诀别前的最后一刻,将他的面容牢牢铭刻于心。接着便义无反顾地朝山崖下纵身一跃。 人临死前会出现幻觉吧,他仿佛听到梁行言一声撕心裂肺的呼喊,随即又听到旁人惊呼一句“梁大人不可——” 但一切已化为泡影,如一簇柳絮,一缕云烟,终归随风而逝。 林菀最后悔的,便是近来这些日子总是对梁行言冷言冷语,如果能再有一次机会,他一定会对他的文远兄说,谢谢你这许多年来对我的诸多体贴照拂,你那未能宣之于口的情感,其实我都明白。 只是一切为时已晚。 他做了一个梦,深远悠长。梦里他站在一条悬浮的河边,看流水不断汇入远方的江海,水里有一些光怪陆离的东西,像琉璃,叮铃咚隆被流水裹挟。其中一物看来像是去年生辰时,母亲送他的那枚翡玉,他蹲下身来伸手去捞,却被流水一同卷走。 醒来睁开眼,觉得自己应是到了轮回之处。只这地方,似乎太有人气了些。 浑浑噩噩,漫无目的地走,累了就歇息,饿了也无法,只能忍受。就这么走走停停,两日后终于累得倒下。再醒转过来,已经在一位好心人家里。 后来不论如何震惊,他逐渐接受自己还活着的事实。只眼前这个地方,已经不是当初自己熟悉的世界。 他后来时常会有一个可笑的念头,逃到这个地方来,他们应该是无论如何也找不到了吧。这样挺好,不用连累家人,连累梁行言。 收留他的奶奶十分慈祥和善,家中并不富裕,但有一颗善心。把他接回家住了两日,又带他去派出所,因为一问三不知,暂时将人安置到福利院,那里的日子很是辛苦,别人都把他当作怪物、傻子。后来奶奶实在心疼,便把他接回自己家。 问他姓名,他想了想,说:“林晚。”说完握笔在纸上写下这两个字。 独木不林,悔之已晚。 奶奶把他当三岁小孩,耐心教了许多东西,他十分感激,不知如何回报。奶奶轻轻抚摸他的头,笑着说:“我有一个比你大两岁的孙儿,刚去外地读大学。这么些年就祖孙二人相依为命,我常常担忧自己走了以后,我那孙儿该是如何孤单,如今正好,你可以和他作伴。” 后来放暑假,徐晋回来,也和林晚相处得十分融洽。 林晚在这个家住了下来。在一个全新的,完全陌生的世界里,继续自己的生活。 奶奶不比自己祖母大多少岁数,身体硬朗,精神矍铄,林晚以为自己可以陪伴她许多年,怎料隔年冬天,她突然检查出不治之症,尽管徐晋找到所有亲戚朋友借钱治病,依然没能好转,最终撒手人寰。 在奶奶的墓前,徐晋问林晚有何打算。林晚想了想,说希望能找到做事的地方,至少让他把奶奶生前治病欠的钱还了,报答她的收养之恩。 徐晋点头说行,我问问家里的亲戚。说完牵着林晚的手,说:“奶奶临终前让我照顾你,今后就剩咱们相依为命了。” 后来找工作也是颇多波折,林晚一直没有自己的身份证明,俨然一个三无人员,哪里都不要他。最后还是一个远亲找到他的朋友帮忙,几经辗转,来到了清乐会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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