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1/1页)

    厄比斯的失踪并没有持续很久，没过几天就有布劳德的居民看见他就出现在了前往墓园的路上。

    得知这个消息的皮埃尔主教迅速赶到了厄比斯的家里。

    厄比斯的屋子在小镇郊外的一座山脚下，从镇子里的教堂到这里的路程堪称跋山涉水。

    于是厄比斯一打开房门，就看到那位脾气暴躁的主教累得涨红的脸。

    “早上好，主教大人。请问有什么事吗？”厄比斯倚在门框边，脸上的笑容依然无可挑剔，语气热情地向他问好。

    皮埃尔只觉得这笑容十分碍眼，他一边喘着粗气，一边恨得有些牙痒痒——该死的厄比斯，就是不愿意在家门口布个传送阵！

    他清了清嗓子：“厄比斯先生，出于对布劳德地区安全的考虑，请告诉我你前几天去了哪里。”

    厄比斯脸上露出了然的神色。“原来是为了这个！我前几天去韦利斯特参加了蒙提诺斯法师协会的会议，见到了不少出色的法师……对了，您还记得安东尼奥·布鲁克吗？我在那里见到了他的父母……”他像是在回忆法师集会的盛况，语气有些热切。

    “够了！”皮埃尔忍无可忍地打断了他。

    这种满嘴胡言乱语的人到底是怎么活这么久的？

    没有得到想要的信息，皮埃尔刚想转身离开，突然察觉到厄比斯家里有一点异常的魔力波动。

    他眯起眼睛，“厄比斯先生，您家里有客人吗？”

    “我在会议上遇到了一位很久没见过的法师朋友，他希望能来布劳德考察几天，现在在我家暂住，”厄比斯后退一步，顺势要关门，“主教先生，随时静候您的再次光临。”

    又是法师！教廷真应该把这群不皈依光明神还会魔法的家伙管理起来！皮埃尔被厄比斯的态度气得抓狂，狠狠地剜了一眼厄比斯家的大门，胡须都颤抖着掉了几根。

    等着吧！他会去查证那场所谓的“法师会议”，他可不信厄比斯是什么好人！总有一天他会抓住厄比斯和深渊勾结的把柄！

    ——

    厄比斯关上门后，对着屋内轻声说：“您醒了。”

    一个花瓶从楼上的房间穿破房门，直冲他的脑门砸来。

    “魔王陛下，身体虚弱时发脾气可不利于康复。”厄比斯伸手接住花瓶。

    他走上楼，进入门破了个大洞的房间，黑长发的青年坐在床上，脸色十分怪异。

    “你的光明魔法从哪来的？”他用那双像是什么无机质的漆黑眼珠注视着厄比斯，开口问道。

    厄比斯把花瓶放在床边的柜子上——这是它原本的位置。

    “我亲爱的父亲，您是否有些过于不关心自己的孩子了，”他抽出柜子下的椅子，坐在了床边，摆了摆手，“在地表住久了就会了，或许我现在既不是深渊生物，也不是人类，嗯……勉强算个混血？”

    “世界上第一个深渊生物和人类的混血，听起来怪不错的。”他抓起一缕魔王的头发在手中揉捏，继续敷衍道。

    “我真应该在你诞生时就把你丢去喂飘浮灵。”魔王又重复了一遍再深渊里说的话。

    他也不指望厄比斯能告诉他什么实话和真相，只能在这里配合着过家家。

    为了夺走魔力本源专门修了个墓园，里面还都是自己的分身；拿走了大部分的本源却还专门给他留了一口气……这可真是够恶趣味的，魔王想。窗外的阳光有些刺眼，晃得他愣神。

    厄比斯起身把窗帘关好，“您需要一个在地表的名字——有没有什么想法呢？”

    “或者说直接用本名？埃诺斯，嗯？”

    “还有，请您尽量伪装成人类——记得呼吸，不要使用深渊魔法。我可不想被教会的老头三天两头地找麻烦，”厄比斯顿了一下，笑着接道，“如果您需要帮忙的话，我很乐意效劳。”

    ——

    深渊的天空灰蒙蒙的，这里不像地表有日出日落，而是一直保持着阴天的模样。

    塞缪尔像深渊天气一样的灰色长发随意地在脑后挽了个低马尾，有几缕发丝不听话地垂落。

    他在找魔王。

    其实也不是什么很重要的事，只是有些选择他一个人很难做。

    比如到底是将莱安彻底转化为深渊生物，还是让他保持着现在被侵蚀了一半的模样。

    听起来有些莫名其妙，但莱安是他从深渊边上捡回来的小孩——不是土生土长的深渊生物。那时莱安体内就有两种魔力了，也就是说，塞缪尔捡到莱安的时候，他已经被深渊魔力侵蚀了。

    塞缪尔继续想道，其实他捡人类小孩也不是什么善心发作，只不过是看中了莱安脖子上那块蒙提诺斯王室的信物。

    人类王国的王室子孙，却出现在了深渊下，这本来就是一件很有趣的事。

    于是他带走了莱安，切断了王宫与他的魔力联系，抑制住了他身上的深渊侵蚀，却无法彻底清除——这要用到光明魔法，没办法，谁让他是纯粹的深渊生物呢？

    莱安就这么忍了六年身体里两种相冲的魔力争夺主导权。那应该是很痛苦的，塞缪尔想。

    他踹开一块路上的石头，石头冒出一阵白烟，附在上面的飘浮灵仓皇逃走了。

    魔王到底去哪里了，他真的很讨厌一个人做这种选择。

    塞缪尔停下脚步，或许他应该让莱安自己决定到底怎么做。

    而他可以上地表，给自己先放个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