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第1/1页)

    王座上横躺着一个青年模样的人，皮肤苍白，黑色的长发散落一地，像阴影里的水草。

    魔王从厄比斯踏入深渊那一刻就知道了对方的一切动作。

    他有些僵硬地慢慢坐起身，“厄比斯。”

    厄比斯脸上保持着让他看起来很有礼貌的微笑。“您好像不太欢迎我——不过没关系！”他思考了一下，“我们有多久没见了？深渊边上都有人类的小镇了……”

    “我应该在你出生时就把你分给那些飘浮灵。”魔王打断了他。

    被迫从休眠中吵醒，谁都不好受。

    厄比斯做出一副惶恐的表情，“好吧，好吧！知道您没有耐心了，我亲爱的陛下——让我们进入正题，从第一位勇者向您的幻象发起挑战开始，已经有35位可怜的法师因为无法承受深渊魔力的侵蚀被迫死在那个偏远的小镇里了。

    “作为您的孩子、他们的同僚，经过我细致入微的观察研究，这些倒霉的法师身上貌似都有一个奇妙的共通点……

    “在我向您揭示答案前，请允许我向您问一个有些冒昧的问题：

    “您的魔力从第一位勇者打败您的幻象开始，是不是就无法完全回收了？”

    魔王没有回答他，那些没有被回收的魔力不过是深渊下充沛魔力的一点边角料，重要的是——

    “您的魔力本源，貌似也出现了一点小小的问题，”厄比斯又换上了那副看起来很礼貌的微笑，“我是来帮您解决这个问题的。”

    厄比斯说，他在那些法师的尸体里发现了一部分属于魔王的魔力本源。

    “听起来有点像它分裂了，然后一些碎片附身到那些法师身上。”厄比斯描述道，“那些法师也许是无法承受来自魔王魔力本源的侵蚀而死亡的。”

    魔王看着这人脸上的笑，只觉得他在幸灾乐祸。

    “或许您想问我，为什么我不私吞了那部分魔力本源——我对您的忠心有目共睹。当然，您的魔力本源也会吞噬一切除了您以外妄图强行合并它的人。”

    “唯一的办法是，您随我上地表，亲自拿回属于您的东西。”

    ——

    也许是睡得太久脑子有些迟钝，也许是想要找些刺激，魔王跟着厄比斯上了地表，来到布劳德的法师墓园。

    他想看看厄比斯在玩什么把戏。

    最坏的结果也就是厄比斯要杀了他而已，魔王想。

    其实他们都无法完全杀死对方，“死亡”不过是会回到深渊重构身体，仅此而已。

    守园的奥托看见厄比斯和他身边那个长头发、配色和厄比斯如出一辙的奇怪男人，顿时感到有些不妙。

    得去告诉皮埃尔主教，奥托心想。他刚准备像往常一样和厄比斯打个招呼，对方就先开口了：“奥托，好久不见——或许一天也没那么久。”

    奥托张了张嘴，然后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厄比斯带着魔王进了墓园，整座墓园的禁制在他们进入后被解开。

    高浓度的深渊魔力弥漫在空气里，魔王感受到了他缺失的那部分本源就在这附近。

    不过不在那些坟墓里，而在厄比斯的身上。

    “你想要我身上的魔力本源。”魔王笃定地说。

    所以要让他来地表，因为深渊里全是他的魔力，厄比斯一下手就会被自动攻击。

    地下也根本没有什么倒霉法师的尸体，那些法师都是厄比斯的分身，帮勇者杀死他的幻象然后趁机窃取掉一点本源。因为事先用光明魔法遮盖掉了身上的深渊气息，所以魔王半点都没有察觉到，以为是为了维护幻境的正常魔力流失。

    整座墓园就是厄比斯自己建造的一个小型深渊，充盈着属于他的深渊魔力，用光明魔法伪装后地表的那些草包主教们什么也看不出来。

    那部分魔力本源被他下深渊前寄存在这里，进入墓园后又回到了他身上。

    这样就说得通了，魔王叹了口气。

    他看着厄比斯脸上依然带着那副他很讨厌的模式化笑容，开始抽离他体内的魔力本源，大量魔力的流失让他感到有些困乏。

    厄比斯看着魔王逐渐失去意识，停下了动作，残留在魔王体内的那部分本源刚好能让他不至于马上被传回深渊重构身体。

    “父亲，你可真是，太好骗了……”厄比斯似是喟叹了一声。

    每天躺在深渊休眠，怪不得这么没有防备心。

    厄比斯抱起魔王的身体，向着墓园门口走去。临走前将墓园恢复了原状。

    奥托过了一会才睁开眼，只当自己是值班太累睡着了。

    ——

    “莱安，你看到陛下了吗。”塞缪尔打开房门，询问里面正在看书的金发男孩。

    “没有，或许他又去哪个角落里睡觉去了。”莱安头也不抬，闷声回答道。

    塞缪尔离开后，莱安脸色一变，整张脸皱成一团，像是在忍受什么痛苦。

    他咬着牙，等待着痛感消失，然后松了一口气，神色仍有些阴鸷。

    他翻到书的下一页，密密麻麻的小字让他有些厌烦。

    莱安想到了地表上的那个王国。总有一天他会回去的，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