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黎明的缝隙 (第6/7页)

肩膀微微紧绷。

    他不喜欢这样开阔的夜晚——太多空气、太多可能闯入的声音。

    然而，此刻身旁那个始终保持适当距离的人，却让这份开阔变得不再那麽可怕。

    「今天的晚餐……谢谢你。」江知远终於开口，声音低到几乎被风掩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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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应该谢我的是我吧。」陈亦然笑了笑，侧过头看他，「你愿意出来，对我来说已经是最好的礼物。」

    江知远怔了一下，没有回应，只是抬眼望向远处的河面。

    水面反S着星光，像是一张未完成的画布，那些细碎的光点让他想起自己桌上那幅尚未落笔的作品——两个影子、并肩的街道，永远留有一小片空白。

    走到一处没有行人的木桥时，陈亦然慢下脚步。

    夜风拂过脸颊，带着初冬的凉意，他忽然伸出手，指尖在空中停了一瞬，最终只是轻轻拍了拍江知远的肩。

    「有时候，画不完整也没关系。」他轻声说，「因为有人愿意陪着你，一起看那个空白。」

    江知远的脚步一顿，心口像被什麽击中。

    那句话像是穿过层层防线的细针，不带任何强y的力道，却在瞬间扎进他最深的伤口。

    他想要反驳，想要维持那份习惯X的距离，但喉咙里只有一声极轻的气息——「陈医生……」这个称呼出口的瞬间，他自己都听出了其中的颤抖。

    陈亦然没有多说什麽，只是静静与他并肩而立，让夜sE与河水去填补两人之间的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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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程的路上，他们并肩走在一条狭窄的小巷里。巷口的灯泡闪烁不定，时亮时暗，将两人的影子交错拉伸，又在光暗之间逐渐叠合。

    江知远忽然意识到，自己已经很久没有与任何人这样并肩走过夜路。在他的记忆里，夜晚总是孤单的代名词——孤儿院的长廊、寄宿房的天花板、无数个自我说服的夜晚。

    但今晚不同。即便没有任何承诺，也没有任何言语，这条路却不再那麽冰冷。

    他轻轻x1了一口气，第一次主动将步伐放得与陈亦然完全一致。

    走到画室门口时，江知远停下脚步。他转身看向陈亦然，眼底的光微微颤动。很多话在唇间打转：谢谢、对不起、留下来……

    却最终只化为一个几乎听不见的字——「晚安。」

    陈亦然微微一笑，那双温和的眼睛像是能穿透夜sE，「晚安，知远。」

    门在身後轻轻阖上，江知远靠着门板，心脏还在不规则地跳动。他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忽然发现——它们不再像从前那样冰冷。

    夜sE已深，画室的窗外只剩下稀疏的路灯光。江知远坐回画桌前，手指仍有些僵y，刚刚散步时残留的寒意似乎渗进了骨头里。他盯着面前的画布，里面那片空白依旧刺眼，彷佛在提醒他，任何靠近都可能成为一场冒险。

    但今晚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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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段沿河的静默、木桥上的轻触、小巷里影子叠合的瞬间……这些细微的片段在心底慢慢沉淀，像一滴一滴的墨，润进他长年乾裂的内心。

    他拿起画笔，笔尖悬在空白处良久。

    这一次，没有恐惧，也没有急躁，只有一种奇异的温度在指尖蔓延。

    江知远深x1一口气，终於落下一笔——一个并肩而立的轮廓。线条有些颤抖，却真实而温柔。

    手机在桌上震动了一下，亮起的萤幕打断了他的专注。

    是陈亦然。

    讯息只有短短一句：「回到家了，晚安。」

    江知远怔了几秒，视线在那两个字之间来回停留。

    他原本以为自己会像往常一样冷淡回覆，或者乾脆忽视，但今晚，他竟想让对方知道——自己在意这份关心。

    他打字的手指有些僵y，删删改改，最终只留下两个字：「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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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传送键按下的一瞬，他的心脏像被轻轻触动，产生一种陌生的悸动。

    画笔再次在纸上游移，江知远的脑海里却浮现出一连串画面：孤儿院长廊的黑暗、寄宿房里冷冰冰的墙壁、每一次关於「幸福」的假想……这些记忆像cHa0水般涌来，却不再像过去那样令人窒息。

    因为现在，这些Y影的缝隙中，已经渗进了一道温柔的光——那是陈亦然的存在。

    「原来……不是所有人都会离开。」他在心里默念，声音微弱到连自己都几乎听不见。但那句话却像是一个新的起点，在心底轻轻落下。

    窗外传来第一声鸟鸣时，他才发现自己竟画了一整夜。画布上，那对并肩的影子已经成形。

    不像他过去那些完美却冰冷的作品，这幅画的线条带着明显的瑕疵与不规则，但正因如此，显得格外真实。

    江知远靠在椅背上，凝视着这幅作品。

    他忽然明白，这或许就是他一直在寻找的「黎明」——不是一瞬间的彻底光明，而是一道足以让人看清前路的缝隙。

    夜sE将尽，天边渐渐泛白。

    江知远抬头望向窗外，第一次没有急着关上窗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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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静静地想：如果黎明真能带来新的开始，那麽，也许，他可以试着再向前一步。

    夜晚的城市像一张深sE的画布，街灯在边缘洒下斑驳的光，微弱却顽强。江知远和陈亦然一前一後走出画室时，天际早已没有星光，只有远处楼群的灯火，像是无数双静默的眼睛注视着他们。

    寒气顺着风从街角渗进来，带着cHa0Sh的味道。江知远将围巾往上拉了拉，指尖却仍因长时间作画而微微颤抖。陈亦然注意到他的细小动作，走到他身旁，刻意放慢脚步。「今晚的风b昨天冷，」他低声说，「要不要找个地方坐一会儿？」

    江知远没有立即回应。他的目光飘向远处，像是在寻找某个出口，又像是在对抗那份从内心深处涌出的不安。

    两人沿着河堤走，河面映着灯光，碎银般的水波一闪一闪。江知远踩在石板路上，听见自己鞋底与石面的摩擦声，节奏规律却莫名刺耳。

    「你一直都这样吗？」陈亦然忽然开口，声音很轻，几乎与风混在一起。

    江知远微微一震，没有回答。他知道对方指的是什麽——长久以来的防卫、沉默、拒绝。那些已经成为习惯的铠甲，早就和他的皮肤紧紧贴合。

    陈亦然没有b问，只是又补了一句：「如果有一天，你不想再这麽累，我希望……我能在你身边。」

    那句话落下的瞬间，江知远感觉x口像被轻轻敲了一下。

    风从耳边掠过，他忽然想起孤儿院的夜晚：冰冷的被褥、墙角的黑暗、无人应答的梦话。那些年，他无数次告诉自己，没有人会在意他的孤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