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1/1页)

    车子驶入的地点离城区越来越远，霍斯柚眼睁睁看着繁华热闹的主城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曲折公路两旁参天的丛林。

    他不由得坐直了身体，大脑混乱一片。

    车内空调适宜，不冷不热，霍斯柚还是感觉自己背后冒出了汗水。

    这段车程很久，霍斯柚看了眼自己运动手表上的时间，离他从学校坐上车已经过了两个小时，还没有到达目的地，他逐渐焦灼，小脸苍白。

    “不舒服吗？”康忱低沉的嗓音问。

    霍斯柚被他冷不丁地开口吓了一小跳，怔愣说，“没有。”

    “那是太热了？”康忱不动声色地将空调调低了些，“晕车吗？晕车的可以把车窗降下来。”

    霍斯柚瞄了他一眼。

    男人说话面无表情，却不显得过于凶狠和不近人情，相反话语中还透露出询问他意见的尊敬。

    “我们还有多久到？”霍斯柚避开了康忱询问的所有问题，问出了一路上憋了很久的话。

    康忱看着前方的眼眸闪过讶然，“快了，五分钟。”

    霍斯柚卸下肩膀，开始倒计时。

    康忱又把他右侧的车窗给降下来一点儿，吹进来外面空气的热风使得他心情不那么紧张了。

    这些小细节，也让他对这位脏辫刺青的男人有了些许的改观。

    康忱说的五分钟时间还说久了，霍斯柚在数到一百零八秒时，车子稳稳当当地停在了被树叶铺满的土路上。

    “到了小少爷。”康忱说。

    “哦，好。”霍斯柚解开安全带，拎起书包开了车门下车，周围的环境让他不禁愣在原地。

    没有住房没有水泥路，就像是被森林包裹着的村寨。

    房子全是由棕榈树搭建而成，占地面积一眼望不到头，而让霍斯柚心里发凉的，是身穿土棕迷彩服，头戴黑色头套，手里拿着枪的武装军，他们个个高大威猛，挺拔站立巡逻，给人无形的压迫感。

    房子里有平民出没，男人女人都有，他们神色淡然，当这些武装军不存在，就像是无所谓一般，忙活来忙活去，也不知道在干什么。

    霍斯柚呼吸急促，往后退了一步，正好撞在比他高出一个半头的康忱胸膛上。

    退无可退，他紧抓着自己的书包带。

    没有办法，霍斯柚只好硬着头皮往前走。

    猛然，从吊脚楼里飞出来一个人，正好落在霍斯柚的脚边，紧接着，就是一连串的枪响扫射。

    当霍斯柚反应过来这两秒的瞬间发生了什么以后，他崩溃地干呕起来。

    那个飞出来的人，肚子几个大血洞，溅出来的血沾染了他白色的鞋，还有几滴挂在他白皙的脸颊，温热的触感残留在上面。

    那人痛苦地扭动了几下，不动了，血流成河地死在了他面前。

    “桀哥。”康忱沉淡的声音拉回僵在原地的霍斯柚。

    霍斯柚闭着眼，侧头干呕了几声以后，才缓缓地睁开眼，视线从下往上移，落在身穿黑色衬衣的男人脸上。

    霍桀懒散地站立，衬衣袖口挽到手肘处，泛着青筋的左手还拿着黑色的手枪，嘴里叼了根烟，眯缝着眼看霍斯柚，黑眸沉沉，深不见底。

    “什么习惯，”霍桀沙哑开口，“又不喊人？”

    霍斯柚身体轻微发抖，喉咙一哽，颤声道，“舅舅。”

    “阿忱，把他剁了喂哈雷。”霍桀抬起左手，枪托顶着自己的脖颈说。

    霍斯柚倏地睁大眼，瞳孔一缩，小脸更加苍白，微微摇了摇头看着霍桀。

    当康忱使唤几名武装军把他脚边的尸体拖走时，霍斯柚才知道霍桀说的是地上死去的男人。

    他如释重负地呼出一口气。

    “上来，小外甥儿。”霍桀注意到少年微小的表情变化，嘴角轻淡地勾起，黑眸戏谑。

    霍斯柚刚僵直的身体连带着脚腕儿都有些疼，走一步仿佛有千斤重，他舅舅已经转身进了屋。

    而他身边的康忱这会儿正处理尸体，他一个人站在吊脚楼前，抱着枪的武装军时不时从他身旁经过，总感觉他们凌厉的视线要把他给刺穿。

    霍斯柚抬头望了望天，随后下定了某种决心般，迈开长腿上了木梯。

    “桀哥，加纳在美国搞了一批军火，他问——”寸头说话的声音顿住，惊讶地望了一眼门外的少年。

    在他们这边，大多数是粗犷的男人，要么就是村子里的中年妇女，像霍斯柚这样的水灵高挑，长得跟姑娘似的小少年，与这边儿的环境形成明显的反差。

    霍斯柚的校服衬衫扎进黑西裤里，勾勒出来的腰线他们一手就能握住，黑色软发垂在额前，眸子怯生生地，像闯进猛兽犬笼的小白兔。

    “他问什么？”霍桀坐在主位架着腿，衬衫的领口解了几颗扣子，他没看霍斯柚，而是招了招手，“过来，坐这儿。”

    寸头见状没有多问，继续说，“他问是转送到缅甸还是这边。”

    霍斯柚顶着屋子里几个高大男人的视线放轻了动作坐到霍桀的旁边，为了避免让他们觉得自己会听到他们的对话，他把书包拉开拿出作业，平摊在膝盖上开始写。

    一方面是减轻自己的心里压力，一方面是今天的作业确实很多。

    霍桀垂下眼睫扫了一眼，淡淡道，“缅甸，去叫亚玛腾一间房出来把水烧好。”

    “好。”寸头临走前，视线依旧在霍斯柚身上停顿了几秒。

    房间里，充斥着男人低沉沙哑的话语持续了一会儿，霍斯柚没注意他们谈了些什么，就只是在他们提及到老爷子时，他稍微竖起耳朵听了听。

    但其实也没说到他想听的内容。

    “霍斯柚。”

    霍斯柚受惊一般地将头抬起，溜圆的瞳仁颜色很浅，聚焦在霍桀那张英俊的脸上。

    “嘴巴不好使，脑子也不好使？”霍桀掀了掀眼皮问。

    霍斯柚轻微蹙眉，对于他舅舅损他的言语有些不满，却轻声回道，“怎么了？”

    房间里只剩下他和霍桀两个人，他心中那股不安又涌了上来。

    “叫你几遍了。”男人沉声说，浓黑的眉眼充斥着上位者的压迫感。

    “抱歉，舅舅。”霍斯柚修长葱白的指尖紧了紧拿着的笔。

    “舅舅，”霍桀笑了声，这是他第二次放在嘴里呢喃这个称呼，“小外甥儿，你多少岁了？”

    霍斯柚对于霍桀问他的问题有些不解，“15岁，再有一个月16了。”

    他说话丝丝柔柔地，把内心的不安转换成了话语的颤调。

    “你怕我？”霍桀食指好整以暇地点着太阳xue，沉缓地问，一手抹去霍斯柚脸上沾染的血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