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钢琴坏了（回忆） (第1/1页)

    损坏的钢琴弹奏出刺耳的音符，细听却带着一股不一样的温柔，仿佛有双无形的手，在轻抚安慰，又仿佛黑暗里涌现的一抹光，指引着前行的路途。

    “爸爸，钢琴坏了。”瘦小的手敲击完最后一个音符，悠长的声音仿佛经久不散，回荡在早已沉寂的屋内。

    一只大手轻轻揉着孩童的脑袋，空洞无神的眼睛望着钢琴，“坏了，就坏了吧。”手向前伸着，虚晃中摸到了钢琴。

    他的眼睛已是损坏，什么也瞧不见，能见的只有无尽的黑暗，令人畏惧。他抚摸着琴键，按动下弹出混乱的曲调，杂乱刺耳，他的手不舍的离开离开钢琴，这琴已经不属于他了。

    “爸爸，爷爷电脑是我拆的。”孩童的呼喊，将他拉回到现实，他的手在空中触摸了一下，终是落空，他什么都没说，只是脸上浮现点点笑容，很温暖，却也让人觉得难受。

    电脑对于爷爷夜海来说是命，里头有许多对他至关重要的东西，但白尘云却是拆了它，这使爷爷大发雷霆，势必要抓出真凶严惩，却迟迟找不到，怒火灼烧着他们，令人生畏，做事言谈都小心翼翼起来，生怕一个小错误，就会被老爷子抓去当出气筒。

    他是故意的，因为爷爷砸了钢琴，钢琴是奶奶的，是奶奶最喜爱的东西，也是白尘云对奶奶的最后一丝回忆。

    奶奶是一个慈祥温柔的人，在闲暇时会教他弹钢琴，弹的总是那么一首曲子《落》，这是奶奶自创的一首曲，旋律谈不上多好，却带着一股温柔，让人心安。

    奶奶去世的很早，在白尘云六岁的时候就走了，而她什么都没留下，唯独这架钢琴。他很讨厌严厉又强势的爷爷，经常和爷爷对着干，总是告诉爷爷，他喜爱钢琴而不喜欢计算机，其实他也没多喜欢钢琴，只是一个搪塞回避的借口罢了，可爷爷当了真，一怒之下，就砸了它，只因爷爷觉得他玩物丧志。

    惹爷爷生气的事，他干过不少，父亲也从未责罚过他，所以白尘云只是告知父亲而已因为事情早晚会暴露，得让父亲有个心理准备才行。

    “爸爸，他是不是找你了。”白尘云转移了话题。

    父亲其实很孤僻，经常躲在无人处待一天，甚至会失神的做些冲动的事。父亲谈不上不喜欢他，但总会躲着他，所以父亲来找自己，定然是有事的。

    他说的他是顾裴，他父亲白泽桦的爱人，也是将他父亲弄瞎的人。白尘云不懂，父亲为什么会喜欢上一个疯狂伤害他的，那个人就像一个温和的恶魔，将人蛊惑然后毁灭。

    但白尘云尊重自己的父亲，他受人摆布久了，难得有一个属于自己的想法，虽然是错误的，但白尘云依旧不会阻拦。他曾眼睁睁看着自己父亲自杀，最后被人瞧见救回，因为那是他父亲的决定。

    白泽桦点头，白尘云仰头望着自己的父亲，“您要去见他吗？”

    不需要回答，答案就在白尘云的心里。白泽桦对顾裴的爱超脱一切，甚至令他喷发抵抗爷爷的念头，一个顺从的人，一个听话的乖宝宝，因一个人变得躁动，最后将自己弄成这副模样，却仍是不肯回头，可见决心。

    沉默片刻，他继续道：“我知道了，我陪您去。”

    白尘云伸手拉扯自己的父亲，白泽桦却是顿住了，自己这个孩子，自小就成熟的不行，而身为父亲的他，却更像是一个需要人照顾的孩童。他知道是自己的软弱，造就了白尘云的性格，但顺从依赖惯了的他，连自己的儿子他都无法说出一句拒绝的话语。

    “叔叔。”白尘云早到白泽弘屋内，他需要和叔叔串通，这才能瞒住爷爷。

    “又要去顾家？”这类事白泽弘早就习惯了，也不废话，他将俩人带去偏门，“至多五个小时。”

    “怎么样，好听吧？！”白翊云像个炫耀哥哥的小孩，一脸骄傲的说着。

    商场里，夜云看见了一架钢琴，琴不知多久不曾调过，难听极了，却让他想起不少以前的事，待弹琴人走后，他坐了下来，手指在琴键上飞舞，弹奏出《落》，这首无人知晓的曲子，却让人感悟到演奏者的内心，孤寂与温柔。

    叶清文打趣说：“又不是你弹的。”手却是按压在了夜云肩上，像是在与他诉说着什么，“要不你也来弹一个？”

    “我不会。”白翊云表现的很无所谓，但越是这样，就越说明了他的在意。爷爷是不许他们接触计算机外的东西的，这首曲子他学过，可奶奶走的早，他年龄小，连谱都没记清，况且家里的钢琴早已损坏，他怕是再也没有学习的机会了。

    “主人。”夜云突然开口了，叶清文轻嗯了一声，手轻轻抚摸他的脸颊，在查探出他并未落泪后方才收回。难过的泪，和被他惹哭的泪是不一样的，他喜欢玩弄夜云，但他不喜欢看夜云哭。

    他扭头看着叶清文：“有空，陪我去看奶奶和爸爸吧。”

    这时，叶清文忽然发现，自认为十分了解夜云的自己，其实远远不够，有很多故事他不知道，他只知道夜云是天才，是白家的后人，却不知这天才，是如何成为天才的。

    “好。”叶清文答应的很干脆，他想更加了解夜云，而且这也算是去见家长了吧，虽然见的只是一块碑。

    “哥哥，那架钢琴还在。”白翊云道，那架钢琴爷爷当初是打算扔了的，但白泽弘暗暗藏下，因为这是他们最珍贵的东西。

    夜云眼中泛起一道光，嘴角牵动，划出笑，当初爷爷让叔叔处理钢琴，他就知道琴不会被丢，但这只是他的猜想，没有依据，所以听到琴的消息，他是真的开心。

    “还是笑起来好看。”叶清文道，他很少看见夜云笑，这样的表情让他很舒服，但他知道夜云不喜欢笑，比起笑，让他哭会更容易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