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体:大 中 小
护眼
关灯
上一页
目录
下一章
20 (第2/2页)
缩,钟子炀不悦地松开手,站起身拍拍裤子。他踱步到石阶边缘,用脚踩了踩相当密实的土壤,说:“还记得我出国前那次拳击比赛吗?不是什么了不起的比赛,是我当时打拳的拳馆和一个运动品牌联合组织的业余比赛。一开始我没和你讲我报名了,怕中期被淘汰掉,有点丢人。等进了决赛,我才告诉你。我想你过来看我比赛,可你最终还是没来。” 钟子炀学拳击一开始只是为了强身健体和消耗旺盛的精力。有一天,郑嵘在电视上看到直播的拳击比赛,随口问,钟子炀以后会不会参加这种比赛。钟子炀自尊心颇强,不愿承认打拳的玩票性质,又不想扯谎,随口应道,有机会应该会去打场比赛。 钟子炀有跆拳道的底子,拳击学得时间不长但也得心应手。适逢拳馆组织城市比赛,他头脑发热地背着钟燕报了名。挥拳层层打入决赛,完全没料想到的钟子炀自得的要命,他跑去郑嵘家,郑重邀请郑嵘去看决赛。郑嵘有些意外,但还是欣然应允。 两人吃晚饭时,钟子炀用筷子尾端在餐桌描绘场地和座位,说:“你可以坐这里,这里离我最近。如果得了奖牌,我就送给你。我妈可能也会来,我会让她坐在这里。她知道我要去比赛气得要命,说有违她给我找教练的初衷。我知道她是怕我受伤,就和她说我只比这唯一一次。” 饭后,郑嵘满脸愧疚地说:“子炀,我明天晚上有课,大概没办法去了。如果有录像的话,我可以看回放的。” “课逃掉不就好了?你刚刚明明答应我了。”钟子炀臭着一张脸,口气也冲了。他存有郑嵘的课程表图片,在手机相册里翻了一阵,对着星期看了几眼后,气愤道:“他妈的,古希腊神话欣赏这种烂选修课逃不了吗?非要去吗?我马上要去上学了,我想我还在的时候你能好好陪着我。” “对不起,这次真的不能去看你的比赛。我昨天收到了奖学金的汇款,等比赛完,你想吃什么,我请你,好不好?”郑嵘捉住钟子炀的手,讨好道。 钟子炀心里炽着汹然的怒焰,阴着脸往门口走。两人拉扯到狭窄的楼道,钟子炀不耐烦地一甩手,这一抽力让没站稳地郑嵘一脚踩空,直接顺着楼梯滚到转角处。钟子炀连忙奔下去查看,见他只是膝盖和手掌擦破了皮,喉咙里蔑视地一哼。 郑嵘白着脸站起身,挤出几丝笑容,说:“刚刚不小心滑下来了,没有什么大事。”他向钟子炀伸出手,在发觉掌心都是血和土灰后又悻悻收回。 “你没事那我走了。”钟子炀皱着眉打量他几眼,抿抿嘴把关切的话吞了进去,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比赛当天,钟子炀仍觉得胸腔里拥堵着无名的愤怒。临上场前,郑嵘给他发了一条短信,是一些符号组拼成的“加油”大号字,他乜斜了一眼信息,回复他一个“滚”字。妆容精致的钟燕发觉他脸色难看,以为他有些怯场,踩着高跟鞋过来安抚他两句。 钟子炀已记不清当天对手的模样,只记得对方的勾拳势头很猛,但都无一例外地被他避开了。他心火正炽,凌掠和征服的欲望极度强盛,爆发出的力量和速度都令观众咂舌。几个回合下来,他毫无悬念地击败了对手。他听到观众席热烈的喝彩,看到他mama站起身大力地鼓掌。不知怎么地,郑嵘那张温驯又迎合的俏脸影现在他脑海中,怎么也抹不去。 比赛的战利品是一副拳击手套、一枚镀金奖章和一条拳王金腰带模样的手链。他将拳击手套赠予对手,奖章和手链准备送给郑嵘。 次日一大早,钟子炀敲开一家药店的门,买了很多擦伤的药膏。他揣着药膏和礼物晃到郑嵘家附近,又像被捏住后颈皮的猫那样静滞了数秒,随即红着脸转身折返。他愤懑地跑去那座两人常去游荡的小山坡上,在半截腰处松了松土,挖出个半米深的坑,将塞着药膏、奖章、手链和纸条的上了小锁的铁盒一股脑埋了进去。他回家后,以提前交接公寓为由,要求他爸替他改签机票。他连夜收拾行李,第二日一早便飞离H市,没给郑嵘留下只言片语。 [br] 钟子炀用嘴咬着黑色的手电,光斑在密林间摆晃着。他用眼睛丈量着位置,用一块扁平的石块撅动起泥土。 “子炀,你在找什么?”郑嵘的果汁只剩最后一口。 钟子炀将手电关了,斜插入后口袋,说:“找不到了,八成是被人挖走了。”话虽如此,他却仍锲而不舍地翻找着。 “要不要我帮你?”郑嵘拨开僵硬的树枝,也踩在湿润的土上。 “你往旁边让让,搞不好就是你踩的位置。” 郑嵘往旁边错步,顺势伸手将钟子炀口袋里的手电拿出来,替他照着那块被他脚印标记过的土地。 “你刚刚摸我屁股。”钟子炀半开玩笑道,他用石片将土里掺着的腐叶刮去,又深挖一阵,果真触响了什么东西。他有些嫌厌地伸手将盖着黑土的铁盒拔出来,暴力掰开小锁,将铁盒里面过期已久的几只药盒扔去一边。 郑嵘弓腰拾起其中一只,用手电光照亮药盒,看清药名后说:“怎么把药膏藏这儿了?” 钟子炀将纸片草草揣进裤兜,掸了掸基本维持原样的奖牌和手链,不客气地递给郑嵘,说:“这是你的,我给你赢的。” “是那一次吗?”郑嵘轻柔地抚着奖牌的纹络。 “是啊,都没人去看我比赛,我总是分神往看台上看,被那个人打了好几记左右勾拳,特别疼。” “你mama不是去了?” “你怎么知道我妈去了?”钟子炀站起身,“现在它们是你的了,你想怎么处理都可以,不喜欢直接扔了也行。” “我才不舍得扔。”郑嵘仔细将奖章和手链收起,拿着纸袋将钟子炀制造的垃圾装好。 两人慢悠悠下了山,绕着山脚下的环形马路走到停车处。钟子炀喝了酒,因此由郑嵘开回程。钟子炀半梦半醒地眯眼看沾了土的脏手指,说:“开快点,我想洗手。” 回了郑嵘家,钟子炀急匆匆脱去衣物钻进淋浴室里洗澡。 郑嵘无奈地拾起被钟子炀丢得到处都是的衣服,一张折起的纸片从裤袋滑落。他出于好奇,抖开纸片,上面是他无比熟悉的钟子炀龙飞凤舞的黑字,发软发黄的纸张上写着:很疼吧?对不起。 郑嵘捏着信纸发怔,一道过去的伤口痒痒地愈合。他想到他膝盖贴着厚纱布,慢吞吞走入观众席,在最不起眼地边角落座。他揪着心看钟子炀躲避迎面的直拳和力道猛烈的勾拳,振奋地在心里为他助威,又在久不停歇的欢呼中悄然离去。他笨拙地准备了一些赞美的说辞,想等第二天见到钟子炀后亲口告诉他。那些话他一直没有机会说出口,就像他终于能够熟练辨清北斗七星,钟子炀却未再问起过。
上一页
目录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