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成为陷阱_逝爱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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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逝爱 (第2/2页)

会发怒。

    因为视力几乎完全丧失,他下床时简直就是在黑暗中蜗行摸索,有时是踉踉跄跄地跌倒在地上,有时是扶着墙又开始试图行走,结果没走几步跌跌撞撞地又磕碰到桌角或者障碍物。

    祁安和只能攥紧拳头,五味杂陈地等在地上发呆,直到有人发现他再把他搀扶回原处歇下。

    “对不起,不吃……了。”

    “我不想……”

    “我说了我吃不下?!为什么偏要……”

    一碗热腾腾的粥瞬间被祁安和立刻掀翻在地上,反而烫到了他自己。黏稠的米浆和粥里的菜羹也弄脏了他自己。他惊慌失措地道着歉,却紧张地发现护士已经三下五除二地替他收拾干净,也避免了尴尬地仍是喂着他进食。

    祁安和现在仿佛禾身深陷弱水,早已溺死于自己消极的情绪中了,就好像一朵雨中的落魄残荷,枯萎而消瘦,但又因病态美而令人心疼得挪不开眼。

    轮班的护士就强硬地往他嘴里塞饭,但是又看着他双眼失神咽呜着不愿进食的样子,心里的怜爱欲和施虐欲也油然而生,更是使出了各种方法强硬地潜移默化逼着他多多补充营养。

    “心碎了,确实是。”

    “我也,多好看一男的啊,我天,扎心了,我能接受他失明了,但不能接受他这么难过这么失魂落魄又郁郁寡欢的样子啊。”

    “唉,他难过我们也难过了……”

    那几个护士想起来了前几天祁安和跪在地上哭得撕心裂肺的场景——

    3.

    那是祁安和第一次主动找人说话,他勉勉强强地扯出了一个礼貌性的微笑,神色黯淡的目光显得他极其凄美,他也小心翼翼试探性地问:

    “多谢了,请问能帮我打听一个人吗……”

    “他叫袁赫。”、“他,怎么了。他现在在哪。”

    她们分明知道答案,却也不敢多说一字生怕影响病人情绪,只好支支吾吾地解释着我们也不太清楚,好像是转到另一个地方的医院了吧。

    可哪知……

    这个神经敏感又固执的祁安和生硬地拉着她们的手不放,甚至是直接下跪着问她们,她们被吓了一跳,编着各种各样的谎言企图来哄一哄他,不过都被他一一识穿且质疑反驳了。

    直到最后,那个主治医生才拿着一份资料走过来语重心长地向他解释了一切。

    ——“那个男生,抢救无效。”

    “而且,他生前签过这份协议。”

    “当时已经脑死亡了……我们才要换过来。”

    祁安和听了之后,直接把无助地蹲了下来抓着自己的衣袖,也逐渐把头埋在双臂里哆哆嗦嗦,就像个孩子一样直接嚎啕大哭了起来。

    “我……”

    “不可能……”

    祁安和的哭声哭得凄厉到让他们头皮发麻——

    他们听着祁安和无助地泄恨着:

    “我不要……我欠你的是吗。”

    “疯子、疯子、又在骗我了……”

    “恶心——”、“我恨你……”

    祁安和开始直接崩溃,就像疯了一样对着病房里的水杯,花瓶一顿摸索乱摔乱砸。他一阵阵地乱扇乱抓,光着脚也不小心踩到了地上的玻璃碎渣,凉水也趁着那些细小的伤口不断渗进去,他竟然感觉不到疼一样还继续往那些碎片上走。

    “呜呃……我……”

    病房里一片寂静,谁也不敢去主动招惹他,只是担忧地看着他,以防他又产生什么消极的自虐倾向。

    众人只是看着他笑得很痛苦又疯狂,一直抓着挠着自己的胸腔拼命地用拳头砸,两行泪水从黯淡无光的眼眶里纵横交错地留下来,就好像在经历着什么排山倒海翻江般的剧痛。

    这个病弱男子哭到肩膀一直在颤抖,也没来得及和他们说什么话,突然间肠胃里一阵恶心,身体一抽搐,直接又崩溃地晕了过去。

    ……后来这个祁安和还是三番五次地找着机会自虐,企图自杀,又每次失魂落魄地被人拦下阻止。

    闹到最后,他才开始平静地接受着现实,失神地任由别人往他嘴里塞饭,平静地任由别人打扮着他,落魄地任由别人用轮椅把他推出去晒太阳。

    人毕竟还是得要生活的,地球不可能为了一个人而停止转动。

    发现自己怎样都无法去死,祁安和最终也放弃了对自己的折磨。因为他到头来终究也明白了一些道理,也坦然地接受了很多事实,毕竟他还得回到新的人生轨道。

    祁安和只能安慰着自己苦笑道:

    1

    「你赢了啊祁安和,你不是想逃开吗,你终于离开了这个人啊。」

    「你永远都不用见到他了,开心吗」

    起码,他终于摆脱那段和疯子一同沦陷,被迫堕落被迫囚禁的日子了。他终于不用天天被迫地听着“爱你”“喜欢你”“哥”“又不听话了”“想做吗”“抱我一下好不好”这些紧箍咒一般疯癫地纠缠着他的恶心至极的虚假告白了。他那么恨他,现在终于解脱了,难道还不知足吗。

    可是祁安和现在只知道一件事。

    -他的罪孽,更深重了。

    他更要对不起袁家一辈子了。

    “万总,小柏?”

    “抱歉,我给他说了。”

    那位主治医生回想起了他当时告知祁安和的话,因为他认为患者有权利知道事情的真相,他那天告知的是:

    “我们一致认为挽救眼前有可能存活的生命才是最佳方案。袁先生当时和你一起被送过来的时候,已经没有生命体征了,相当于进入了脑死亡的阶段,临床上判定为无效抢救。而他生前自己给医院提交过一份器官捐献同意书。”

    1

    “事实就是这样,你们进行了心脏移植。”

    “祁先生,生命的意义在于……”

    “我们希望你能尽早走出……”

    祁安和自己懵懵地摘掉了助听器,因为他不敢再往下接受事实。

    他想起了之前在游乐园里,在车上的那段话。

    -“哥,你这里,欠我。”

    -“而且你信吗,你还会继续欠我。”

    -“一辈子都还不起的那种。”

    袁赫当时指了一个地方,现在他想起来了,那个疯子指了哪里。

    疯子指的是他的胸腔,指的是他那颗心脏。

    1

    他反复叨叨这那个疯子是不是蓄谋已久,故意设计出来的「意外死亡」是吗,故意让那颗心脏埋在他身体里恶心他一辈子的是吗……

    从这天以后,这名医师就注意到了这位病患的种种自虐迹象和自杀倾向,所以他也联系到了当时申请海上救援队派直升飞机把祁袁两人送至医院的这位万总和小柏,因为这两人是目前祁安和唯一可以信任和依靠的对象了。

    ——“医师,这段时间幸苦了。”

    “接下来我们会把他接走的,多谢关照。”

    万醒琛和柏能向他握了握手,也料理好交代清楚一些后话之后,五味杂陈地朝着祁安和的病房里走去。

    他们只看到祁安和静静地坐在一把椅子上对着窗外发呆。陪同的护士正在慢柔柔地为他梳着头,为他整理好领子后,也轻声地在他耳旁诉说了什么。温暖的阳光照在他脸上,却依然感受不到他有什么活力。

    -很可怜。

    他们走过去,半蹲了下来牵着人的手真挚地唤道:

    ——“祁医生,我们接你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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