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无碍 (第2/2页)

他和蔼得简直就像圣母一样慈悲，亲切得仿佛就像那些恩怨从来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和蔼得就像他当初把袁赫捡回家无微不至地照顾、养伤一样。

    清风徐来，夏日炎炎。

    此时很安静，静到他只听见了几只知了的鸣叫，还有风吹拂树叶的声音。祁安和羞涩地发现袁赫看着他的眼神变得越来灼热。他甚至被看到心跳加速、心猿意马，以至于接下来，他又忍不住好奇地开始用指腹去碰碰袁赫的脸颊。

    好好摸。

    越摸越有感觉……

    好喜欢。

    不可能，一点都不喜欢。

    有时候很多人都是这样，就是不愿意大大方方地将内心想法亲口承认，捂着藏着不说，甚至捏造另一个谎言来掩盖事实，一句没来得及道出口的话，就遗憾了一辈子。

    可惜爱一个人的时候，眼神是不会说谎的，就像现在一样。

    他们望着对方变得越来越炽热而真挚的的眼睛，动情到甚至能在对方的眼睛里找到自己的影子。

    树荫浓厚而茂密，把两人都遮得严严实实的，暧昧且情欲的气氛在这一块狭小的天地里越演越浓。

    袁赫递出另一条红带时，祁安和一低头……突然间两人就指尖碰指尖了，而且不知是不是故意的，袁赫一直在用那条带子缠着他的手指，还勾着他的手指玩，他坐在袁赫的肩膀上慌慌张张的，也不敢去接那条带子，心乱到想要一头藏进树荫里。

    他的心绪真的被袁赫扰得越来越乱、耳朵也慢慢变热、心跳也越来越快……脑子里突然闪过要不要亲吻这个对他而言十分纠结的千古难题。

    喜欢？

    不喜欢……

    不喜欢……

    喜欢……

    夏天实在是太热了，热到人心乱如麻，所以等到他终于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吻上去了。

    他跨出了那最后一步，他尝试着低下头来侧着身，主动给了袁赫最后一个吻。

    他得到那个苦涩的答案了——喜欢，真的好喜欢。

    不知道为什么，他真的喜欢到……现在就想要哭出来……

    ——让我再好好看看你吧。

    最后他又卑切地凝望着袁赫的双眼，眼神里弥漫出越来越多浓厚的爱意，断断续续地献上了第二个吻、第三个、第四个……

    他看着袁赫隐忍克制又难以置信的傻样，特别忍俊不禁。

    祁安和直接从袁赫肩上落了下来，踮起脚继续用自己的额头靠着他的额头。他们两人开始于这棵挂满了红丝带的榕树下紧紧相拥，开始互相牵起了对方的手，十指相扣。

    这一刻时间仿佛就像静止了一样，空气也变得凝固，空空荡荡的园子里除了他们没有任何人。

    他们的唇齿缠绕得更加奔放而放肆了，就好像要把全世界都弃之不顾一样，吻得越来越深情，越来越上瘾。

    祁安和明知今天这个吻对于他来说意味着什么，却没有打断，任由着自己的情绪蔓延，像湖水一样就要溢出到这个人身上。因为想到两人结局已定，所以他要趁着最后的机会，多贪恋一点，多留恋一点，多在人间留下一些回忆，一些痕迹——

    “我爱你”固然还是说不出口的，但是肢体语言早已表达了一切，根本不用多说一个字，只需一个眼神，他们就能把对方心里的想法猜测得出个七八分了。

    明明这么喜欢的，可却他还是狠心走到了今天这一步。

    他们两本来就相互猜忌，互相试探，真情假意又有几分呢？要是真的很重视心疼，还是原本当初那个祁安和吗。

    对不起，这一次不一样，真的是最后一次了。

    断了吧。

    他们在树下亲吻了并没有多久，毕竟是公众场合，他又主动把袁赫推开了，只是呆呆地在那里牵着手，感受着袁赫的脉搏；拥抱了过去，感受着对方的心跳。

    可是祁安和一点都没有留意到，其实有还有一条福带没有系上去——

    袁赫也没有提醒祁安和，直接把那条带子偷偷揉好放在了口袋里藏着，最后也没有拿出来系在树枝上，因为他知道就算系了、许愿了、祈福的，也还是没用的。就像很多年前的那个拉勾一样，和他想的一点也没错。

    当时祁安和说的是，「好，我们拉钩」

    可现在呢，还不是做不到啊。都是骗人的。

    他顺手把那根福带扔进了路旁的公共垃圾桶里。

    “哥，下一次，你想去哪？”袁赫替祁安和揽开额前的碎发夹到耳后。

    “想去海边吧。不过现在好困也好累啊，我只想回去睡觉。”

    “你想要去海边啊，好啊，那下次一起去吧？”

    “好。”

    祁安和开始让袁赫再跑去寺庙里多买几束香过来，他还想要再拜一次。眼看着袁赫终于走远了，他才开始蹲下来，去翻出袁赫刚刚扔进去的垃圾。

    他摸到了很多脏兮兮的杂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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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摸到了烟头，摸到了湿滑的占有液体的饮料瓶，摸到了一个锋利的易拉罐，把他的手指割破了，最后才终于摸到了那条带子。

    垃圾桶里是湿的，带子上马克笔写的字迹也晕开变得模糊了，刚才崭新又鲜艳的红色已经被污物粘上了恶心的污渍，可他就是能辨认得出带子上写的是什么。

    等他看清那些句子时，他更是不明白、更是哑口无言了。本身他现在的情绪就不稳定，自从病了以后更是敏感而变成了泪失禁的体质，所以现在更是……

    心悸、不安、恐惧、头皮发麻、阵痛。

    厌世、罪恶感、无能、悔恨、迷茫。

    不明白、不忍心、酸楚。

    各种情绪都汇流到了一起起，交织起来就俞演俞浓，变成了无法言诉的恨意和爱意。

    “我不值得你这样做。”祁安和边自言自语，边把那条带子收进了自己的口袋里。

    ——下一次，他会亲自为这场闹剧画下句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