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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 我们可能要分开了 (第1/1页)
徐明非的哽咽变成哭泣,眼泪流下来,他想去抓母亲的手,如果能握住是不是就能分担一点她的痛苦。 他坚持不住跪下,头抵在床上,眼泪洇湿了床单,声音和泪水一样无助,“可是妈,你要治病呀,我不能看着你......你要治病......” 徐秀文听到他的哭声,为她自己,她已经没有眼泪了,早在二十七年前,或者近在刚出来结果的时候,她的眼泪就为自己流干了,这世上如果还有谁能招来她的泪水,那就是她的儿子了。 她歪头看着他,主动去握他的手,她知道这个孩子是心软的,他会答应的。 徐明非抬起头来,小心翼翼把母亲的手捧在手心,“明非,答应mama,我不喜欢这里,我们回家好吗?” 徐明非嘴唇颤抖着说不出话来,他有记忆以来就不记得mama这样跟他说过话。 mama此刻的眼神尽是温柔,没有怨怒,没有鄙夷,她神色平静,甚至嘴角还是弯起的,准备给他一个笑意。 她手抬起来去抚摸他的头发,“儿子,对不起,我一直不知道怎么对你,但我们相依为命,mama是爱你的。”说着她眼角一行泪流下来,她明明是笑的,说的也是这么温情的话,可是徐明非却好像被万箭穿心,身体里面碎成了一片片。 他爬起来把母亲抱在怀里,哭道:“妈,求你了,你要好起来。” 徐秀文抱住儿子,为什么拥抱和爱意都是在这样的时候才舍得展示给对方呢?如果早一点,如果敞开一点是不是时光能多一点? “回家吧,我们回家吧,听话。” 徐明非知道他劝不动母亲,于是开始拖在医院,徐秀文每天都会催他,他都在说办手续。 陆境宽找了别的医院看结果,都表示手术的意义不大,即使能从手术台上下来,也会承担巨大的痛苦,这些徐秀文自己早就明白,在医院拖到第四天的时候她自己办了出院,回到了出租屋里。 徐明非追回家里,她已经收拾好了行李,她来的时候就简单,走的时候更没有什么要带走的。 徐秀文坐在小客厅里看着他,她在那天醒来以后对徐明非再也不像以前冷淡疏离,像一个慈爱的母亲,这让徐明非的心痛苦非常。 “妈,你为什么要这样?也许能治好呢?”徐明非恳求地对她说。 她轻轻叹一口气,“你为什么要让我那么痛苦呢?你以为我没有去看医生吗?这个城市的医生也不是万能的,你就不能让我高兴点吗?” 徐明非用力摇头,他没法设身处地站在她的角度想这件事,他接受不了。 徐秀文按在他肩膀上,“儿子,我跟你说的话,跟我一起回去好吗?如果你答应我,我们还能做好多事,不要把时间浪费在让我们都痛苦的事上好吗?换成是你,你也会和我做一样的选择的。” 徐明非抱住她,徐秀文了解他,换成是他,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他们收拾了房间,徐明非把自己的画册一些物品打包快递,徐秀文很高兴,话都比以前多了。 徐明非去画室和田西讲了母亲的情况,田西表示理解,反正他都习惯了徐明非不在,画室会一直开着的,而且他们不差钱。 他把陆境宽给他卡的事告诉徐明非,如果徐明非要把钱还给陆境宽他也没意见。 徐明非这些天刻意不去想陆境宽,他也没有心力再分给他,他觉得讽刺,当初那个向神明祈祷爱情的自己是多么愚蠢。 从画室出来后定了明天的机票,他不能给自己留余地,每一步都要紧追着向前才能没有时间去想陆境宽。 陆境宽的电话打来的时候他正翻出来那本日记,这是一切的根源,原来当做宝贝的东西此刻拿在手里看着扎眼,如果没有发现这本日记,就不会知道陆境宽这个人的存在。 他接起来,跟他约好时间,总要见一面的。 他们约在那个文化广场,徐明非故意到得早一点,几个建筑已经立了起来,大概就是什么图书馆美术馆,徐明非想我可能看不到了,他一个人爬上那个高台,他们约的六点,此刻才五点多。 十月的天又晴又阔,看着就让人心明眼亮,太阳还不肯隐去,留一缕暖意给需要的人。 他们的桥也还没亮起,那光彩流转的灯光见证了他们在一起,这一切都发生在几个月内,日子快得留不住。 他沉浸在自己的想象里,连陆境宽什么时候来的都没察觉,直到被揽进熟悉的怀里,他嗅着他身上的味道,从鼻腔进入,最好能把气味锁在身体里。 徐明非一直不说话,看着太阳像在陆境宽家里那天一样一点点消失在天边,他想自己真是个乌鸦嘴,没想到那天真成了最后一次看到,房子还在,太阳也照常落下,只是他再也不能如那天一样安然地坐在那里了。 “为什么出院?”陆境宽放开他,趁着余晖看着他,脸更小了,眼睛没了光彩,以前每次在他面前就流露出来娇矜不复存在,整个人被罩上了一层悲伤的壳子。 徐明非仿似没听到他的话,他想记住陆境宽的每一个表情动作,眼睛鼻子嘴的位置距离,好让他在两千多公里的家里能随时描摹出来。 “说话呀,傻了?”陆境宽摇了一下他。 徐明非不舍得从他身上挪开眼神,摸索着从包里掏出那本日记,递给他,“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是怎么知道你和我父亲的关系的吗?都在这里。” 陆境宽接过来,却没打开,他看着徐明非,在思考。 徐明非冲着日记抬抬下巴,“这是他的日记,里面记的大部分都是关于你的,我小时候去奶奶家的时候翻到的,我妈她们都不知道,我就是从这里认识你的。” 陆境宽把日记放在腿上,仍是盯着他看,徐明非的行为让他不安,“为什么想告诉我了?” 徐明非突然恨他为什么不马上打开来看,为什么没有表现出迫不及待! 他就像南方孩子第一次看到雪,冻得冰冷又带着欣喜。 “我想......我们可能要分开了。”陆境宽没有打开日记让他想好的说词都变得不合适,他不再对父亲有关表现出急切,他的重点放在徐明非为什么此时拿出来。 这个人怎么这么不懂,故意让人舍不得说分开。 陆境宽不再说话,徐明非的心理防线在他的沉默中一点点被击垮:他不是早就知道吗?自己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还这么逼人?徐明非坐不住了,他站起来,陆境宽的视线跟随他,徐明非俯视着他,他的眉眼越看越喜欢。 徐明非想我的技术可能画不出来,想着画出来的他又怎么能和他本人比呢? “我要陪mama回敦煌了,应该不会再回来了,她不喜欢这里,其实......”他又咬住下唇,情动的时候,动心思的时候他总是习惯咬嘴唇。 “其实我也不是很喜欢这里。” 我来这里很大的意愿是想看看你呀,我看到了,你没有辜负我的想象,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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