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无妄_第二十八章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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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八章 (第1/2页)

    勤昭王承帝诏入朝辅政那日,正是春和景明的时节,元歧岸掀开车帘一角向外望了眼,城内繁闹喧阗,靡白槐花簌簌飘落。

    宣朝局势变幻莫测,尽管他行事低调,从北纥至此仍是一路凶险,扮做马夫的亲信去了府衙递公帖,他这辆车淹没在闹市中不甚起眼,元歧岸静坐养神,长指轻点,将各方势力又盘算个遍。

    蛰伏布局八年,如今终入大燕,他之野望,一朝将成。

    马车忽起晃动,一道身影轻巧撞入,携来阵沁香风暖,元歧岸倏地睁眼,掌下运功阴狠,只一刹便要打出,却迎上双透纯澈眸。

    “抱歉,打扰公子了!”

    挤上车来的少年容貌清俊,衣着锦素,他朝元歧岸比个噤声手势,弯唇狡黠。

    “借我躲一会好不好?有人追我呢。”

    尾音咕哝,带有一分故作的可怜,偏偏灵动得让人难以生厌。

    元歧岸怔然,不知为何悄悄收了功,未等他启唇发问,少年便不知礼节般凑上前来,温热吐息都近在咫尺,元歧岸从未与人如斯亲昵,无措地微微睁大眼。

    那发带随意挽起的墨丝有一缕垂落指间,痒意霎时漫进胸膛,元歧岸僵直脊背,无措地任由眼前人周身淡香搅昏脑海。

    可少年只是越过他去挑起窗边帷帘,车外一对少年少女气急喊叫,见两人找寻无果朝着前方走远,少年舒眉一笑,这才面向元歧岸端正地抱拳道谢。

    “多谢公子包容在下无礼,我名祝愉,不知公子如何称呼?”

    祝愉。

    两个字在心尖滚过一圈,元歧岸清醒如常,不过萍水相逢,亲信也快归来,他该随意诌个化名打发了这少年。

    “元歧岸。”

    耳边仿似悸动鼓噪,他鬼使神差地沉声脱出:“我名,元歧岸。”

    “噢,元公子?”祝愉歪头眨眼望他片刻,眸中渐染春意,小声道,“名字好听,人也俊俏,我倒真是闯对马车啦。”

    近乎轻薄的话语教元歧岸一时失言,他未觉冒犯,只垂眸避开祝愉明澈眼神,祝愉反被他这副隐忍神情逗得心痒,得寸进尺往前凑近,直到元歧岸面庞赧意浮现,偏过头讨饶般低哑唤出句祝公子,他喉中轻笑,认真许诺。

    “这位俊俏的元公子,日后若是有要我帮忙之事,尽管到祝将军府寻我,我等着你。”

    帷帘掀开,暖香透光,少年跃下马车,元歧岸指尖收紧,捺不住探身向外,目光追寻。

    那对少年少女又转悠回来,祝愉立于长街挥袖呼喊。

    “喂!小雀姑娘不是会法术吗?等抓到我啊,这本武功秘籍再还给你们!”

    少年少女被他招惹得紧追不舍。

    长街纷乱,祝愉足尖轻功恣意,他眉目间神色飞扬,刹那风卷花散,天光重聚。

    尽落入元歧岸渊深眼底。

    亲信低头匆匆赶回车旁,诧异发觉他家王爷不顾安危挑帘遥望,前方似有吵闹人声,却瞧不出个所以然。

    “王爷。”他恭敬提醒。

    元歧岸这才放下帷帘,马蹄慢踏驶向皇宫,亲信忽听车内淡然声起。

    “你在大燕待得久,祝荭将军与陶尚书之子,名唤祝愉,对吗?”

    “回王爷,正是,他承祝将军庇荫被封为小侯爷,听闻平日里嚣张跋扈,风流成性,并非可用之材。”

    “风流成性……”车内人缓缓重复。

    “王爷问起此人是已有打算?”

    良久,似闻一声自嘲冷笑,勤昭王松开长指,糜白滑落,那是方才他偷偷从祝愉发间摘下的一瓣槐花。

    “祝陶两家明哲中立,难以吞并,若这位祝小侯爷如你所言……”

    他阖眼启唇哑寒。

    “未尝不可为本王所用。”

    再见祝愉,是在宣帝为勤昭王接风洗尘的夜宴之上。

    元歧岸华冠墨氅,身受万众瞩目,他神色温和,一步步踏上高阶与宣帝俯首行礼,举手投足风姿儒雅,开宴时他貌似无意瞥过席间,同双亲坐在一桌的祝家小侯爷果真目瞪口呆,指着他便要站起,硬是被祝将军按了回去,口中却仍咕咕哝哝。

    他执起酒杯掩去唇边淡笑,朝臣接连来与他敬酒,元歧岸游刃有余应付一圈,无比自然地行至祝荭将军与陶尚书面前,二人言语间不卑不亢,只将元歧岸暗示的好意不着痕迹圆了过去,他也并未受挫,毕竟大半心神都在那眼巴巴望向他的白衣少年身上。

    “这位便是小侯爷?”元歧岸像是此刻才注意到祝愉,他举杯温笑,“令郎才貌出众,二位大人好福气。”

    祝愉眼中骤亮,乐道:“元——”

    陶韧之轻咳一声。

    “元、原来还有人会夸我啊,”祝愉摸摸鼻子讪笑,“多谢王爷!”

    元歧岸颔首,旋即不再看他,谈话空暇与祝陶二人敬酒,祝愉也仰头饮尽一大杯,倒令祝荭蹙眉,她低声道愉儿不是不沾酒吗。

    祝愉脑中开始晕乎,语气却认真。

    “王爷敬酒,不管多少都要喝的。”

    仿佛元歧岸于他而言颇为特别。

    夜宴散场,元歧岸坐进马车闭目揣摩朝中各方意图,思来想去,又莫名其妙拐到祝小侯爷身上。

    不愧风流成性,只一句话便搅得自己心乱不堪。

    马车突兀晃动,春夜风润,元歧岸似有所感地抬眼,先被一株杏枝遮住视线,花后的人探出头来,双颊酡红,笑意盈盈地瞧着他看。

    直瞧得元歧岸心尖微颤,不由放低嗓音。

    “小侯爷再度造访,是今夜仍有人追你吗?”

    “没有,”祝愉将杏枝往前递,摇头晃脑地,“是我来追你啦。”

    元歧岸长指倏然收紧,他叹着气接过杏枝:“小侯爷饮了多少酒?”

    祝愉比划一根手指。

    “一杯便醉得说起胡话。”

    元歧岸犹豫片刻,还是伸手扶住了东倒西歪的祝愉:“夜已深,我送你回府好不好?”

    怎知祝愉低头看了眼他克制动作,忽就跪坐下来,双手放在元歧岸膝头,垫着自己搁上来的脑袋,抬眸乖巧,跟只小兔似地。

    元歧岸一惊,浑身都僵住,听他醉醺醺地咕哝:“好温柔啊……”

    “我在家等了几日也没等来你,谁知你竟是大名鼎鼎的勤昭王,根本不像传闻里那么坏嘛,长得俊俏,人也心善,爹娘说我闯车冲撞王爷该向你请罪,我便来了……其实是借口啦,我私心想来见见你。”

    许是车内逼仄,醉意也能蔓延浸染,又或许杏枝沾抹春情夜旖,令元歧岸原本清醒自持的头脑渐渐发昏,他喉头轻动。

    “小侯爷对我,存了何种私心?”

    祝愉舒眉弯眼,抬指停在元歧岸脸庞前虚空描摹他重嶂眉骨。

    “我从未见过小千这般好看的人,私心想多看几眼。”

    见色起意罢了,飘浮的心就此回落,元歧岸暗自冷静,是他犯蠢,妄图跟个醉鬼讨真心。

    “小千又是哪来的称呼?”他无奈,欲要扶祝愉起身。

    祝愉不肯动,直接耍赖地躺他膝上,脸颊rou都挤出来,笑得傻乎乎的。

    “我取的啦,‘元歧岸’虽好听,可歧路之岸这寓意不祥,还不如连起来直接念作‘千’字,小千小千,唤起来可比王爷顺嘴。”

    句句歪理,元歧岸却只失笑,眼前这小他几岁的少年念起“小歧岸”来倒是一点没觉不妥。

    “小千也莫要总是小侯爷小侯爷的叫了,唤我愉愉好不好?”

    “……愉愉?”

    “哎!”祝愉眸中星碎熠亮,“小千只有我能叫,愉愉也是只给小千唤的。”

    他眨眼醺然,含混笑道:“小千、愉愉,百悦千愉,说不准我们在一块会很开心呢。”

    心脏骤然像被谁揉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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