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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真的好认真喔。」高一时坐我前面的同学总是用一脸钦佩的神情这麽说。

    她撑着头，看着我收齐演讲b赛的的报名表逐一登记，本来该是学艺的工作，但老师更喜欢指派我。说是让人放心效率也更好。

    「成绩好又认真向上，既是模范生又是班长，各科老师都喜欢找你帮忙，要怎麽才能像你那样啊？」

    这些形容早已像是标签般贴在我身上，如影随形。我微微一笑，张口却不知道该从何回答起。

    正想着要怎麽带过话题，另一个声音就飘了过来。

    「苏甯，上次跟你借的笔记还你。」班上的nV生拿着上次和我借的笔记本走过来，我接过後整齐的放回cH0U屉，她却还磨磨蹭蹭的站在我座位旁。

    「我可以再跟你借一下化学习作吗？」半晌後她终於开口，脸上挂着不好意思地尴尬笑容。

    她倒也不用那麽局促，和我同班这麽久了，应该也知道我不曾给出其他的答案。

    「好啊。」我朝她微笑，再次从堆放整齐的书堆中cH0U出她要的习作。

    「苏苏人太好了啦。你自己的作业自己写好不好？」前座的同学替我抱不平，她只是吐了吐舌抱着书本快速跑远了。

    「啊惨了！我忘记今天要当值日生了。」前座同学滑着手机，忽然从座位上跳了起来。「我已经跟人家约好放学要去排限量可丽露的，完蛋了。」

    她焦急的环视教室一圈，最终目光还是落到我身上。「苏苏拜托，你可以跟我交换一下值日生吗？」她双手合十，满脸恳切的哀求。明明刚刚才斥责过跟我借作业的同学。「拜托拜托，我会带限量甜点给你的。」

    「好，没关系的。」我依旧微笑着，前座同学激动的抱住我。

    被感谢的感觉很好。他们感激的神情会让我感觉舒坦，让我感觉被需要。

    又或着我只是不想再看到别人对我失望。

    下一节的下课时间我依旧忙碌，将回条交到导师办公室以後，再匆匆拿了扫具来到教学大楼後方，邻座同学为了筹备社团活动需要占用到下课时间，和我暂时交换了偏僻的外扫区域。

    原本就负责外扫的几个nV孩，拿起扫具随意挥个两下便嚷着要去合作社，嘻笑着走远了，只有我拿着扫把走到最深处，仔细将落叶兜拢到一处。

    忽然吹来一阵不合时宜的风，枝叶顿时沙沙作响，才扫好的落叶随风飘扬，我压住脸颊边凌乱的头发，半眯起眼睛，然後在飞舞的发丝跟气根之间，看见一个人影。

    树影被吹开的瞬间，yAn光顺势倾落，映在她白皙的脸上，浅sE的眼睛透出琥珀sE的光，她就像日光一样透明。

    那是我跟老师第一次见面。

    她纤细的手指夹着菸，靠在一棵大树後面，半藏在Y影里，若不是走到最深处根本不会发现。

    我的目光从她咬着的菸管移到她脖子上挂着的教师证，上面印着几个方正的字数学科实习教师叶玥祯。

    「老师，这里禁菸。」犹豫再三还是开了口，我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上去诚恳又礼貌。她转过来看着我，细长的眼角微微上扬，四肢纤瘦灵巧，就连抖掉烟灰的举止都十分优雅，给人一种猫的气息。她的眉头轻皱，冷淡的气息随风渗透出来，不笑的时候有些严肃，散发着生人勿近的距离感。

    「我知道，抱歉喔。」她又深深x1了一口，紧皱的眉头终於舒展开来，这才甘愿把菸熄掉。呼出的白烟在身边缭绕，稍稍遮住了她的脸，她锐利的眼神却清晰轻易的穿透。

    「你可以当作没看到吗？」她看着我忽然就笑了，那双细长的眼睛笑起来会眯成一条线，从亮爪暗伏的狩猎者变成软萌的N猫，突如其来的反差让我的心脏漏了一拍。

    我点点头，本能的避开她的视线，低头看着树影斑驳。紊乱的心跳还在耳边鼓噪，烟雾逐渐飘散在空气中，老师还站在树下没走。

    「你不是这个扫区的吧？我之前没看过你。」她双手环x，闲散的将头靠在树g上，随着她歪头的动作，几络发丝沿着白皙的颈边滑落。

    「对，我来是因为同学拜托我帮忙。」我将视线从那双猫咪般狡黠的眼睛移开，继续扫着地上的落叶，烟草味还未散去，充斥在我的鼻腔。

    「你过得很辛苦吧？」

    她突如其来的话语让我停了下来，

    「老师为什麽这麽说？」我背过身装作专心打扫，握着扫把的手却微微颤抖。

    「感觉。」她耸了耸肩，「感觉你是那种人，好学生，品学兼优，同学老师都喜欢你。」

    「所以总是不想让身边的人失望。」她指了指我手上的竹扫把。

    握着扫把的手微微颤抖。难以言喻的情绪从x口溢出，我分不清颤抖的指尖是被ch11u0lU0看穿的不安，抑或是终於有人理解的激动。

    「不是得到他人的认同就会b较幸福喔。」她半是落寞的开口了，声音悠悠飘散在风中。

    空气兀自沉默。树影摇曳，她开口，一字一句清晰的穿透我。

    「为了不让人失望所以努力着，那样太辛苦了。」

    上课钟声在此时响起，她伸了伸懒腰，慢慢从树Y下走出，经过我身边的时候，她忽然将手上的菸盒塞进我手里。

    「这给你。觉得太辛苦的时候就cH0U吧。」

    我愣愣地看着菸盒，翻面的时候发出滚动的声音，里头还有最後一根菸。因为太过荒谬而抬头，只撞上她促狭的笑容。

    「不过得要长大才能cH0U喔。」

    後来那支菸在她离开那天被我点燃，苦涩的味道让我几乎窒息，我又呛又咳，眼泪都流了出来，完全不能理解为什麽老师总是离不开菸草味。

    空掉的菸盒被我悄悄收了起来，我在无数个难以成眠的夜里看着那菸盒忽然明白，她其实是在叫我快点长大。

    冬日的天空总是暗的特别快，打开门的时候客厅一片漆黑，门外走道的小灯只能照亮玄关的一小块，渗不进更深处，背後昏暗的h光将我的身影拉长，我m0索着向前走了几步，直到影子完全没入黑暗，才看到一张苍白的脸，和一双在黑暗中仍旧睁大的眼睛。

    mama睁着眼睛坐在客厅深处，眨也不眨，呆滞地看着前方。窗帘被拉的严严实实，透不进一丝微光。

    我抿唇开了灯，已经适应黑暗的瞳孔急遽收缩，我忍不住眯起眼睛，室内骤然煊亮，mama这才轻轻撇头，转向我的方向，双眼却没有聚焦。

    「你回来晚了。」mama看着我，又像是看着我身後很远的地方。

    「同学请我帮忙值日生……」我本能的开口解释，一抬头瞧见那双空洞的眼睛，迅速收拢了未完的句尾，「嗯，对不起。」

    「写完功课就出来吃饭吧。今天你爸会回来。」提到爸爸的时候，她的脸上终於恢复些微血sE。

    我关上房门的时候听见mama叹气，鼻子哼出的尾音上扬，又像是在笑。我不必提醒她爸爸不会回来了，她的悲伤跟快乐也早就面目模糊，事到如今也分不清了。

    对那时才高中的我来说，家是一片永无止尽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