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暗流 (第1/1页)

    苏岁这一觉睡得实在太舒服，若不是趴着呼吸有些不畅快醒了，他真不知道能睡到什么时候。

    醒来时身上清清爽爽，冰块早已化成小块飘在水上了。他看了眼窗户，上边的纱网早被拉下了，怪不得，否则他就该被蚊子叮了到处都是了。

    小源子，他倒是很会做功夫。

    苏岁算着时辰，琢磨着能不能赶上最后的晚饭，实际上按他的身份，是有专门伺候饭菜的，只是苏岁受罚了就不许人进屋子，又初来乍到没有自己的势力，名下管的小黄门知道谁是大佛，不大听他的，自然没人会贴心的送到他门前了。

    他正往身上套衣服，还没穿上鞋呢，门外有一阵敲门声，

    “苏爷爷，您的饭菜，小的给您送来了。”

    是小源子。

    苏岁的表情微妙起来。

    说实在的，这下小源子是有人送来巴结他这回事太明显了。

    可他对收不收小源子这事还真起了心思。

    他太贴心了。

    随手就可以拿到的干净衣物，套好袜子的长靴，睡着时身上完好处盖着的薄被，以及拉下的纱窗。

    可惜了这样心思的人，不可能是单纯来借他的梯子往上爬的，毕竟他如今身份如此尴尬。

    是太后，还是贵妃呢？

    “进来吧，”

    小源子提溜着饭盒就进来了，手脚麻利的一一取出菜碟，将三式爽口小菜，和一碗金丝煨豆腐的粥码好。

    一边忙着，他还看了眼苏岁，见他在费劲打理穿着，忙又说，

    “爷爷，您别忙，万岁爷刚吩咐了，近几日出宫微服私访了，您有伤，被留在宫里了，正好养伤呢！”

    什！

    什么？

    微服私访？

    苏岁愣了，皇上出宫去了？

    怎么回事，这，他在御前伺候着怎么什么也不知道。

    “万岁爷都带了几个去伺候？”苏岁没憋住问，

    “哎哟，公公您这明知故问呐。”小源子在心里叹，只道这位爷竟这会子还替着后妃主子打听消息，面上却不显，挤眉弄眼的笑了笑，“万岁爷微服私访，怎么会带娘娘们去伺候呢。”

    苏岁愣了愣，才略感汗颜，他问的不是这个，是问跟去伺候的奴才。

    可这一打岔，也没办法在说了。

    他能好好休息，宫里必定留着掌事嬷嬷和大公公的，他只是羡慕跟着出去伺候的太监罢了。

    也不知除了赵麓以外，是赵樾还是赵簇。

    苏岁有些莫名失落，不过很快又想起自己就算完完整整也没得跟着出去，万岁爷又不喜欢他伺候。

    于是便面色如常，“我也是关心万岁爷，多谢你了，今日帮我许多”

    他慢慢挪到桌前拿起了碗筷。

    小源子弯腰冲他笑了笑，一双圆眼弯的弧度恰好，“苏爷爷，小的略尽绵力，也是想日后能跟着爷爷多学东西。”

    他这话挑的明白，苏岁知道他这是领了命的，自己就算再拒绝，人家也会巴着自己。

    稍稍琢磨，便无可无不可的答应了下来。

    小源子自是欢天喜地的走了。

    苏岁却略有深意的盯了粥好一会。

    这微服私访，也只是到了城郊外走了走，来去短短七日，可仅仅七日，万岁回宫也是声势浩大。

    起码对乾清宫上下来说，是再没有比这更大的事情了。

    苏岁早早的带了人把宫里宫外打扫了一遍，又吩咐人取了冰一早给大殿内降温，再支起苇席棚子，让无遮无避的宫殿前多点凉气。

    他的工作都是这些外围又热又闷的活计，至于御书房和寝殿等轮不到他cao心。

    过了戌时，忙活了一早的宫人便排排站好，恭迎圣上。

    苏岁作为留守的大太监之一，就站在赵樾后边，也是尖尖打头的人物。

    他在宫里头这么些年，也算是第一次在这样的大场面里打头阵，更别说一会是皇帝要走进来，心里更是紧张的很。

    圣驾不出一刻便到了，金瓜金盏带着浩浩荡荡的一群人，人影绰绰间，明黄长袍的天子坐在驾上，端的一副威仪。

    苏岁跪在冒热气的地上热的头晕，只感到了一阵风略过，圣上的声音就已离他很远。

    “都起来吧，不嫌热。”

    于是奴才们都纷纷有序散开，各司其职，今日当值的苏岁赶忙又转去了听茶坊，催着婢女赶紧上茶水点心。

    人还没出门，又有个小黄门来请，说是一堆精巧物件不知如何分配。

    这可是大难题，得去问赵麓或者赵簇那些跟着去的，苏岁头大的跟去偏殿后院，被琳琅满地的稀奇物件吸引了，一边的小黄门提了本册子给他

    苏岁便随手打开，霍，上边都分配好了，小太监们是不识字才请他。

    这也太精心了。

    “怎么不先搬进库房？”

    苏岁看着眼前的二十来个人，估算着需要的人数，分心问了一嘴。

    这大日头晒的，不知是哪位赵公公想的损招，这日头西晒的偏殿，他才在廊下站一会都热的快化了，直冒汗。

    “苏爷爷，赵公公说了这搬来搬去的麻烦，让您分发了活便了事。”

    苏岁瞥这小黄门两眼，这也没说哪位赵公公，算了，左不过是这点磋磨。咬了咬牙，苏岁没好气的用力晃了晃扇子。

    宫里头没有立皇后，那他只需要带着人亲自走太后那一趟便罢了。

    苏岁有些贪凉的踌躇了一会，最后清点了一遍，忽的想到什么的，问了句

    “你是说，赵樾公公让我快快将东西清点好送去的？”

    小黄门不明所以的点头，“是，我们这些个人都是赵公公叫来听吩咐的。”

    果然是赵樾，苏岁微挑眉，“小源子，去回了赵公公，我这就去了。”

    小源子手里还捧着个稀罕的机巧鸟，闻言放了下来机灵的去了。

    “苏公公，我去的时候，三位赵公公正在分宫外带回来东西呢，都是些民间的小玩意，瞧着没什么稀罕的，一些吃食罢了。”

    小源子来回话，苏岁正热的满头汗，躲在奴才用的耳房一角，捏着帕子擦脸和脖子，又在衣兜翻了翻，拿出一个小盒子，取出一些粉往身上都扑了一些，等身体不发热了，才有心思回小源子，

    “你说的我也猜到了，是怕这活计不妥当才叫你回话的，倒是多心了”

    他是怕万岁爷对物件另有安排没写在册子上，这才当着所有人的面来这一出，免得被阴了。

    至于他们仨排挤自己这事，简直是正常合理，故意支开他不让他看见分东西，甚至算很有体面的做法了。

    苏岁把手泡在水里松快，他其实穿的很轻薄了，只是太不禁晒，出去一趟送东西，还走的清净小路了，仍热的出汗，脸和脖子都发红。

    又生的白，就格外的看着明显，到时候出去伺候不好看，这才一回来就忙着收拾自己。

    “苏公公，您要不要来点小的这个，这是当季新品，用了不仅止汗，还有淡淡的香呢。”

    小源子凑近了些，略微神秘的献宝。

    苏岁扫了眼那精美的盒子，笑眯眯的问，“你的钱包倒是很有些底子。”

    小源子愣了愣，讪讪摇头，“这不是讨好您嘛。”

    苏岁把手从水里抽出来，擦干了手，拿着扇子摇了摇，迈出了门，“不必，我只教你些东西，你跟着学便是，多余的心思拿来伺候主子就行。”

    小源子跟着他，乖乖称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