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尘/一个太监攻_番外2堂前燕(贰)(微【想来是我福祚浅薄,苍天未必怜我。】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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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番外2堂前燕(贰)(微【想来是我福祚浅薄,苍天未必怜我。】 (第1/1页)

    莲粉飘红,碧荷轻举。

    圣上向来惜才,又备崇雅士之风。每值夏日,总借着出游的名头大兴设宴,广邀天下名杰前来一聚。

    我虽不通诗文,也并无结交攀附之意,可既占着喻氏独子的身份,便无不去的道理,许多事也由不得自己做主。

    寻芳宴,名为寻芳,实则不过为赋雅兴强作新词之举。行酒令,作燕射,或划拳豪饮,或猜谜解字,或卸褂挽弓。酒过三巡,众人皆面有醺色,已然融融一派。我心知自己学识浅薄,当是登不上台面,因此苦熬几宿,将几卷经书磕磕绊绊勉强记下,只求能免于出丑。

    可偏偏事与愿违。

    圣人云上天有好生之德,我奉若圭臬,时刻谨记,眼下却心忿难平。想来是我福祚浅薄,苍天未必怜我。

    绣球传入我手中时,鼓声骤停,满堂宾客无不循声而来。杂役躬身呈上铅筒,我指尖微颤,屏息凝神取了支签拢于掌中,小心揭开。

    签身正中是一“桃”字。

    这便是以“桃”为题作诗了。

    我心头乍喜,只道皇天不负苦心人,传花作诗本也只为讨个喜头,规矩不甚严苛,若是作不出诗,随意诵首应题的诗也未尝不可,何况昨日夜里我正巧背到两首。于是当即便展颜一笑,朗声诵道。

    “桃李不、桃李…桃……”不过背了两字,我便卡在当场,支支吾吾再吐不出一字,竟是怎么也回忆不起书上所言,脑中登时轰鸣作响,羞愧难当。

    众目睽睽之下,我缓缓垂首,如一面被水浸透的单薄纸张,颓然皱缩,里外透着冷白颜色。分外可笑。不过区区一句诗词,常人扫上两眼便轻易记下,我苦熬几宿,却转瞬便抛之脑后,再记不得只字。想来先前夫子言我朽木难雕,浊胚之资也非虚言,我着实蠢笨。虽非愚戆窳惰之徒,可天资低劣,到底是白做无用功。

    窃窃嗤笑混着风言冷语没入耳中,我双拳紧攥,酸涩泪意盈满眼眶。直到太子亲自出声解围,才勉强松了口气,草草将杯中罚酒一饮而尽,便借故离场。

    我无心去想众人究竟如何看我,左右不过讥讽暗嘲,幼时便已听得两耳生茧。只是我未曾想到,他们竟真恨我至此。

    “瞧他生的这幅孱弱模样,这脸、这腰,这身段,哪一样像是我南舜男儿该有的样子!若说是楚馆里的倌妓,恐怕也无人生疑。”

    “可不是。”一道暧昧不明的轻笑荡了开来,来人刻意放低声线,话音却意味深长,“早闻朝中有人暗豢美倌,夜夜留宿,未曾腻烦。几番打听之下,方才得知这美倌自有妙处——竟是个双儿。”

    “双儿?倒是稀奇。”身前一人语带惊诧,从中琢磨出了些不同寻常的意思,沉声道,“依裘兄的意思,莫不是怀疑……”

    他们将我的裤子扒了下来。

    覆在眼前的黑布遮住视线,我被狠狠摁在地面,刚欲奋力挣扎,面上便猛地落下两道火辣耳光。双手被铁钳般的掌束在脑后,从未示于人前的下身赤裸裸地暴露在几人眼中,被肆意打量,毫无半分尊严可言。

    “真是可惜,竟不是个双儿,白瞎了这幅雪玉身子。”

    “不是双儿倒也无碍,用后头那处屄xue也未尝不可。总归是个上不得台面的窝囊废,就算你我今日轮流将他cao弄几番,他又能如何?左右不过暗地使些绊子,定不敢过分声张。若被cao得爽利,说不定还反倒求我们干得更用力些。”

    “此言颇妙。你我三人,正好上头一人,下头可得委屈他吃着苦头——这一口美屄,也不知能否同时吞下两根。”

    嗡嗡耳鸣声贯入颅腔,如一柄利剑直插心腑,将脏器搅得七零八落。我喉间腥甜,又觉恶心,浑身止不住打着寒颤。胃里酸水不断翻涌,裹着怒意直掠而上。

    竟敢、竟敢如此折辱于我。

    眼前昏沉,身下早被粗粝砂石硌得生疼,泥水逐渐将布料浸湿,两侧湿滑青苔触手黏腻,似是覆在嶙峋洞石上,耳侧隐约可闻滴答水声。

    似乎是在一处山洞。

    酒气上涌,将四肢蒸得软绵无力。我口中呜呜,后知后觉地意识到酒中异样,更暗暗心惊几人的龌龊心思。行事缜密,又毫无踌躇之色,恐怕原先便早已谋划。

    我虽生性怯懦,可到底也容不得旁人如此轻贱折辱,更不论此等辱没门楣的腌臜丑事。在被搂坐怀中,堪堪抵上身下丑陋物什时,我心头一横,张口咬了下去。

    凄厉痛号如惊雷乍起,久久未散。

    他猛地起身,捂着血rou模糊的创口,恨恨将我掀翻在地。耳旁响起几道不小动静,夹着人声,似乎是在询问伤势。不等我动作,几道凌厉耳光又接二连三落了下来,口鼻处血丝遍布。下颌几乎快被捏碎,几根指硬生生撬开紧闭齿关,逼着我将口中一物吐了出来。是一块颈rou。

    发丝被人拽着拖起,我抬手欲挣,小腹却径直迎上了骤落皂靴。鞋头上翘,毫不留情地狠踹在柔软腹rou上,我只觉脏腑一震,数道闷哼便混着涎水自唇边溢出。

    对方显然是动了大怒。我无力瘫伏在地,鬓边汗湿,咬出血痕的唇如蚌壳轻颤,蜷紧身子,试图从这场暴行中逃脱。

    “贱人、你个贱人!!不过碰了两下,竟生生咬下我一块rou,如此歹毒心肠,小爷我今日非不得、非不得——”

    腹部又是一击,我面若金箔,冷汗涔涔而下,只觉浑身脏器被铁杵残忍顶穿,一时呕血不止。脑中昏昏沉沉,似有人将他匆匆拦下,也不知说了些什么,一干人争论片刻方才收手离去。

    再醒来时,身旁只余两口浓痰。

    覆在眼前的黑布早已散落。我勉力撑起身子,捂着小腹踉跄起身,扶着两侧嶙峋石块朝外迈去。唇边血渍蜿蜒而下,许是我的,又混着旁人的,血痕逶迤一地。

    不远处是一汪池。

    碧波荡漾,宛若光滑明镜。粼粼碎金如缎铺泄,虚虚笼着死水似的池面。

    我拖着身子,一步一步走到池前。

    平静池面缓缓映出我此刻模样。面色惨白,两颊早已高高肿起,口鼻皆覆着血污,唯有一双涟涟泪眼依稀可辨得往日模样。几乎惨不忍睹。

    夏风轻起,拂过鬓角发丝。我半阖着眼,身形颓然,两行泪自脸颊簇簇滚落。

    母亲病逝前,曾握住我的手投来期期一眼,含怨似怜,又像是饱含着诸多意味。我附耳凑前,却只闻她幽幽一叹,须臾,字字句句犹如锥凿掷向心头。

    你怎就生在了喻家?

    可怜我糊涂一世,偏偏只聪明了这一回。从前他人笑我轻我,一时半会儿总不及反应,更不谈作何深想。如今倒是无师自通。

    母亲说的其实不假。

    我本不该投生喻家,平白占着喻家独子的名头,庸碌无为,反惹讥言冷语。人人瞧我不起,人人皆道我蠢笨无用,更无一人肯付我以真心。除去喻氏堂燕的空壳,我本不剩什么。可从头至尾,我所求不过为人。

    是我错了。

    在纵身跃入池中时,我终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一点。冰冷池水从四面八方灌入口鼻,洗去血污,残忍侵占着身体的每一寸角落。身体被密密包裹,紧缩成团,似是蜷于胞宫,朝着更深处不断下陷。

    我本就不该苟活于世。

    更不该碍了所有人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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