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1977 (第2/2页)

护士贝妮家里，是几十年前就移民而来的西班牙裔，这让她很是照顾我这个少数族裔。她经常在晚上给我带偷用厨房做的小蛋糕，就是火候掌握不好，味道焦了甜腻过头，每次塞给我还不允许提任何意见。

    “你也就现在能听我吐吐槽，还不认真点。”

    灌了一大杯水下肚，我才强压下齁嗓子的甜味，说道：“晚上我就要搬回宿舍了。”

    “巧啊，今天晚上在食堂还有迎新晚会，正好我们可以一起顺路过去——为什么这样看我，啊，前两天太忙忘了和你说，反正赶得上就好。”

    度假村的员工都被安排住在园区里，只不过男女分开，一个位于园区南边，一个位于园区的西边，两厢距离脚程需要半个多小时。这次安排晚会的员工食堂，就在距离男生宿舍较近的山林区，和旅客们的区域是分开的。

    晚会的主要对象是77年进来工作的同期实习生，这批员工里有大半后来都转正留在了度假村。不过前前后后，园区里的其他员工和高层，在安排完手头工作后也陆续前来捧场。

    先是度假村的总经理发表了大段的言论，接着便是例行的员工发言，对工作畅所欲言，不过里头自然没有边缘人士我的位置。

    我和贝妮拿了一大堆烤rou和鱼排缩在角落，看着大家鼓掌完后两两邀请在舞池中央翩然起舞。

    “看什么呢。”贝妮鼓囊着嘴，摸了一手油戳我问：“这块rou你还吃不？不吃给我了。”

    给你给你，我把盘子里因为嚼不动的rou块全部倒到贝妮的盘子，将杯中剩余啤酒一饮而尽壮胆：“见着人了。”

    “请问是……珍妮？”

    “你是？”

    “杰森，杰森·李。”

    记忆中血rou模糊的脸瞬间生动鲜活充满色彩，面冷女子望向我的眼神从一开始的疑惑，到思索片刻之后的恍然大悟：“原来是你呀。”她上下快速扫视了我的身体，见我无恙温和笑了笑：“看来你恢复的不错，不过我还是要提醒一下，你还在养伤少喝点酒为妙。”

    我仓皇地把拿着杯子的手背到身后，珍妮个头不高，外国人也没法从面相看出年不年轻，可她的确是面容姣好，俊挺的鼻梁下是一对薄唇，姿态语气严厉，好似我念书时的数学老师。被她这么一念叨，自己都没留神居然在连连点头。

    “误会了，我是帮我朋友拿着的。”我尴尬转移话题道，“你是负责接待住宿的嘛？”

    “我是旅客就餐区。你呢？”

    “还没通知呢，明天主管让我先去找他重新安排，毕竟你也知道，我才来不就发生了这档子事。”

    来之前我特意绕道去了趟跌落的地点，这里此前并不是接待中心，只是上山处的中转亭。随着近两年度假村名声在外，慕名前来的游客越来越多，开始规划扩大度假村范围，转而增加这里的接客量重新修缮。

    记忆中的模样已经初见雏形，我绕到在21世纪本该是仓库的后方，发现这里还未搭建完毕，只用杉木搭了个框架。不过那因地质坍塌的洞xue，被碎石土块填得满满当当，上头栽种了一株树苗，用以吸收隐瞒地底深处的血迹。

    回到过去，我犹如身陷囹圄，那一眼望不到边际的泥沼已经压迫至胸口，头顶悬挂着的尖刀不知何时落下。不能入眠的无数个夜晚，我始终在思考，在向世界发问，为什么？到底是什么原因？什么理由？让我必须困在如此境地。

    可是上帝并不会说话，他始终高悬于天际，悲天悯人却又拒人于千里之外。

    珍妮是此刻摆在我面前最清晰的引线，她从千万条繁琐冗杂的线索里脱颖而出。我尚不知晓她的身份，她在度假村这些谜团事件中的地位，她的前因后果。“”

    借着工作的话头，我们又聊到生活。从中了解到，珍妮并不是当地人，她来自西部的俄勒冈州，在附近社区大学念酒店管理，毕业后经人推荐进了度假村工作。

    她有着明确的职业规划，度假村只是毕业后的第一份工作，这里工作事项繁杂最能锻炼人的能力。轮转几番后，经由这里积累的经验可以让她在面试五星级酒店时，有更好的履历背书。

    珍妮讲了很多，当她聊到未来，她的眼睛像是深夜点亮光辉引路的萤火虫，饱含着期望与憧憬侃侃而谈。

    “可算找到你了，你们居然躲在这里。”

    贝妮跑到走廊阳台找到我们俩的时候，我正和珍妮分享我大学时上课发生的趣事，她气喘吁吁地打断我：“喊了老半天，大家都在屋子前面排队，准备合影拍照，赶紧下楼。你是没看见，吉布森主管瞪我的眼神，活像是要把我生吞活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