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2/2页)

    安德尔只是静静的看着男人走出房门，缓缓地踏下楼梯，父亲撕心裂肺的叫喊混杂着男人皮鞋踏在木地板上的声音回荡在空气中。他没有听见母亲的声音

    ，或许是在一开始就已经跑出门到镇上报警了吧。也许是未知的茫然扰乱了自己的情感，安德尔惊讶着自己对於父母竟然没有着一丝挂念和痛苦，只是任凭着强大的恨意包覆着自己，再藉着这个突然出现的男人替自己做出一些......正确的事情。

    安德尔也不知道男人正在做的事情和父母做的事情到底哪一件事才是正确的，在现实中，正义和非正义的界线早已模糊不清，在每个人的心中，对於每件事情都有属於着自我的良善判断，在每个人有了自身的天秤上，对於他人所不认同甚至憎恶的想法和情绪中，自然就有着善恶的存在。简单的二分法似乎已经成了现实生活中在处理和面对困难时做出抉择的最佳选择。

    但在这件事情上，安德尔却无法清楚划分出到底哪者属於善良，哪方才代表着邪恶，如果要这麽说起来仍旧太笼统了。

    永远没有童话故事如此简单明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猫头鹰上的指针缓缓向前了两格，安德尔只是静静待在床上，像个橱窗里的假人模特儿，泪水还恍恍惚惚地缩在眼角，就跟安德尔对於父母的记忆还安稳的停留在那个。

    那个在大草地上，一家人开心的野餐，晴朗无云的梦境里。

    直到皮鞋踏上楼的声音传来，安德尔才从梦境里爬出，抱起泰迪熊缓缓的走到男人面前。

    「走吧，小夥子，你叫安德尔对吧？」男人伸出手示意安德尔牵上。

    「......」安德尔只是顺着点了点头，眼神刻意瞥开沾黏在男人K管上的血滴。

    安德尔也不知道该去哪里，只是他不想继续待在这个，父母为了自己的名誉而愿意亲手杀掉自己孩子的家里，这里的记忆都太支离破碎，已经不足够拼凑成一个孩童能够成长的童年。

    安德尔抱着泰迪熊，抱着那个还能让自己想起家中味道的玩偶，跟着男人缓缓的走下楼梯，走出那个再也不会是自己家的大门。

    走出家门前安德尔下意识地想回头，却被男人扶住脸颊，男人轻轻地摇了摇头，似乎不想让安德尔看到家中的惨状。

    男人的脚步刻意配合着安德尔的速度，慢慢缓缓的走在入夜的森林，星空的墨蓝沿着树梢悄悄渗透到了地面，略带水气的冷风缓缓地覆盖在两人的身上，安德尔悄悄抬头看了男人的侧脸，男人只是静静的望着夜空，眼神温柔地打在漫天星辉的黑布。

    好一阵子过後，安德尔才开了口。

    「刚刚的怪物，是甚麽？」安德尔小小的手掌握着男人的手一摇一晃。

    男人低下头，若有所思的表情。「那是，会让小孩们做恶梦的坏人。」

    「我们要去哪里？」安德尔只能不断地将脑中的问题抛出，才能让自己不再持续地想着爸妈，想着路卡斯，想着家。

    「一个遥远的镇上，那里还有着很多，像你一样被恶梦吓醒的孩子。」男人看着夜sE，神情很像去了很远的远方。

    「那只泰迪熊，你很喜欢它吗？」男人看向安德尔手中紧紧抓着的布偶，似乎想转移话题。

    「这是爸爸送我的生日礼物。」安德尔开心的笑起来，随後像是想起了甚麽，又把头低低的缩进不知所以的情绪里。

    「你有甚麽梦想吗？像是要当个......快乐的布偶制造师？」男人问道，他一直都不擅长聊天。

    「我想要......」安德尔把手拄在下巴，轻轻的摇头晃脑。

    然後说出了一个让男人讶异至极的答案。

    一直以来，男人都会问看看自己救过的孩子，关於在那个年纪，关於自己对於未来的构想蓝图，而孩子们的回答也一直以来都千奇百怪，建筑师、绘画师、伐木工人、好mama......。

    「我想要，保护全世界的小孩不做恶梦。」安德尔轻笑，树林间枝叶颤动。

    所以，在那个小镇，男人也相伴着一堆拥有着各式梦想的孩子。

    就是缺少了一个，能有个贴和自己生活本身梦想的孩子。

    男人停下脚步，蹲了下来，眼神和安德尔湛蓝的瞳孔平行交会。「孩子，我知道你完全Ga0不懂到底发生了甚麽事。但是，我有一件事情想要和你说。」安德尔看着男人的背後，闪烁的夜空一片。

    风轻轻的，男人的语调也轻轻的：「我知道你现在很难理解这一切到底怎麽了，但是刚才你也知道发生了甚麽事情，我打败了让你做恶梦的坏人，但是也杀Si了要迷昏你的爸爸，而你的mama......不知道去哪里了，不过你放心，我不是坏人，也不会伤害你，至少在我还有这条命在的时候，你都会是安全的。」男人站起身，其实他也不清楚为什麽自己和这个男孩许下这麽莫名其妙的约定，但是在一个突然失去双亲和身旁多了一位陌生人的孩子，他想他需要给他些解释，即便眼前的这个男孩可能完全不懂，至少这个举动能让自己对於自己杀掉孩子的亲人这件事不那麽有强烈的罪恶感，或者说，给自己的良心多一份交代。

    mama跑走了吗？这样很好，对自己一直以来都很好的mama，也该逃出这个充满着恐惧和暴力的家中了吧。

    想到这里，安德尔的泪水又溢满了眼眶。

    深夜的墨sE星空仍旧悬浮在头上。

    「？」安德尔歪着头，泪水滑落。

    「刚刚太匆忙，好像忘记自我介绍了。」男人浅浅一笑，整个星空都发了光。

    「狄亚特，是个梦行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