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如旧(苍唐花all花)_四六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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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六 (第2/2页)

事一笔勾销,你想做什么都可以,不需要讲道理,也不用考虑后果,只要你想,你就可以去做。”

    顾清眼神动了动,低声回我知道。

    恶人谷是没有规矩的,走过三生路,过去的一切,皆如前生,想要回到从前,亦只能待来世。

    只问当下,前路唯死而已。

    这个状态显然不适合谈话,等顾清的情绪平静下来,薛北望就把他抱回床上歇着。身上的伤顾清没当回事,他很能忍痛,也耐得住,在他整个少年时期,似乎就只学会了忍耐这一件事。

    他一时想人活着就该做些什么,才不算辜负身上背负的血泪。又想从来都没人问我要不要活,要不要去受筋脉寸断的苦。

    时间久了,连顾清自己都分不清,哪一个才是他真正的想法,整日里脑子里像有人在吵架,在他学着做一个大夫的时候,总能听到自己的冷笑声。

    这个声音越来越明显,起先只是冷笑,再后来是嘲讽,他时刻要保持着清醒警惕,才能不在人前去反驳这个声音。

    有时候他也会赞同,独处的时候他更容易被说服,去破坏一些东西,就像两个人约好的恶作剧,留下一个烂摊子给那个懦弱的自己。

    当他忙起来的时候,就会顾不上那些嘈杂的声音,好像很多人一起在说话,他总静不下来,看起来在发呆,然后在心里和自己说话。

    就像现在,薛北望和他说了什么,完全被杂乱的声音掩盖了,他没太听清楚,也不想去问,躺在那里盯着床帐。

    他是赞同薛北望的说法的,没了管束的地方,绝对的自由,世俗的规则在那里不起作用,全靠实力说话。然而他并不是什么奇才,被摧毁过一次的经脉只能练最温和的养心决,在恶人谷这种弱rou强食的地方,他只有靠着薛北望才能活下去。如果哪一天薛北望玩腻了这些把戏,厌倦了扮演深情,他就是荒原上的羔羊,不需片刻就会被豺狗分食一空。

    他一直不想让自己的命运被别人所掌控,而这么多年,他的温顺已经无法剥离。

    薛北望在给他上药,手帕上沾着丝丝缕缕的红,过于粗暴的使用让那里有些红肿,薛北望的手指插进去都有些困难。他说忍着点,然后沾着药往里抹,伤口被撑开的痛让顾清双腿紧绷,一声不吭地仰起头。薛北望处理完伤处,擦了手来哄他,顾清额头尽是冷汗,被抱住的时候长长地舒了口气。

    他一副从水里捞上来般的凄惨模样,让薛北望心里止不住地叹气,他翻身上床,拨开顾清鬓角被沾湿的头发。这么一折腾,他心里再大的火气都熄了,他情绪一向克制,面对顾清已经有了太多的失控。

    明知对方企图挑起他的怒火,他竟然还要中这样浅显的陷阱。他没再说话,抱着顾清躺下,在黑暗中两个人的呼吸逐渐靠近,他知道顾清没睡,低头看到他在发呆。

    “其实你不用试探我。”

    顾清颤了一下,没接话,薛北望笑了一声,知道自己没猜错。顾清的想法不算太难猜,只是他没办法理解,同一件事他们看到的东西永远都不一样,他不打算强求顾清去改变。

    他坐起来一点,让顾清枕在他胸口,浓密的头发滑了他一身,他用手拨开一些,勾在手指上把玩。

    “其实你谁都不信,不管我说什么做什么,你都不会放在心上,对你好你要躲,对你不好……卿卿,对你最狠心的,其实是你自己。”

    回应他的是一声嗤笑,顾清没反驳,薛北望说得不错,他连自己都不信,对于来自外界的一切,都抱着质疑和抵触。

    可这和薛北望有什么关系?

    他手臂一撑就跨上去,坐在薛北望小腹上,黯淡的月光足够提供让他掐住薛北望脖子的光源,他在黑夜中逼近,双眼凝着一团野兽似的荧光。

    “你想说什么,想说你也爱我?”顾清冷笑着贴上他的嘴唇,用力地咬下去,双手合拢收紧。他的力气比起薛北望来说自然微弱,但一个习武之人,杀死一个人绰绰有余。

    可薛北望没有挣开也没有反抗,他靠在床头,微微低头和他对视,夜色太模糊了,他看不清薛北望的眼神,但他能感觉到,掌心下躯体的纵容。他甚至不需要太多力气,一只手就能把顾清掀下去,顾清恶狠狠地俯身,整个身体的力量都压在手掌上。

    薛北望的身体在轻微地颤抖,是窒息时肌rou本能的反应,接下来他会觉得双眼模糊,然后胸口刺痛,对空气的渴望成为他最大的本能,然后……然后他会怎么处置自己这个企图置他于死地的人呢。

    “你为什么不还手?”

    空气猛然涌入,薛北望被呛了一下,不受控制地咳嗽起来,顾清抖得比他还要厉害,双手更是颤个不住。

    薛北望刚想开口,就再一次被顾清咬住了嘴唇,同时尝到的,还有他的眼泪。

    “你为什么不还手?”他抓着薛北望的手按在自己脖颈上,手掌收紧又被薛北望挥开,他脸上被眼泪湿透了,连下巴上都有水珠不断地往下滴。

    他又开始笑,仿佛看到了什么极其可笑的事,大笑道:“也对,你为什么要还手,我根本杀不了你,很可笑是不是?”

    “你冷静点。”

    顾清已经完全听不进去他在说什么,他的情绪乱到连自己都无法控制,甚至他心里还有一个声音在不断地说话,这个声音冷静极了,轻蔑又嘲讽,对他说你就是这样一个废物。

    “你想要我怎么做,你还想要我怎么做?”

    手脚都被薛北望死死按住,顾清的挣扎从激烈到无力,他的额头抵在薛北望胸口。薛北望抱着他,他知道顾清需要的不是安慰,而是一场发泄。

    怀中的躯体无声颤抖,胸口的湿意逐渐蔓延,那些眼泪海水一般没过他的胸膛,侵蚀他磐石一般的心脏,成为岸边的浮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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