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只要你想 (第2/2页)

满铜铃，分外寂静。莲花坐下静流汨汨，穹顶之上是一片漆黑星空，漫天星斗交相辉映。突然，夜空中白色流星一闪而过，甚至来不及留下尾焰。

    白衫女子猝然仰首睁眼，眼眶里灰白混沌，竟没有瞳孔：“是谁？”红线上的铜铃剧烈震动，铃铃作响。她仔细捕捉穹顶上的星辰轨迹，却仿佛是错觉。

    良久，铜铃声止，女子伸手轻抚腹部，又慢慢阖上眼睛，宛如睡着一般。

    红莲之火烧了足足七天，无夜无星，直到最后烧尽的花瓣飘落，火星在空中打个旋消失不见。碧空如洗，云蒸霞蔚，无妄海重回平静，微波荡漾。连权乘风而下，将小远英一把捞起，落在地面。

    “师尊……”小远英声音苦涩，看着对方缺失的手臂，比起噩梦中师尊身陨的结局，已经好上太多。遂忍不住上前搂住连权的腰，无声痛哭。

    连权把枯荣插在地上稳住身形，灵力透支后站直身体已是勉强，他轻抚小远英发顶，语意温柔：“一切都结束了，你也该醒来了。”

    天上白玉京，十二楼五城。

    仙人抚我顶，结发授长生。

    “我不是明凌，不是你的师尊，我是……”是你的弟子，是连权。

    没等连权说完，小远英松开环抱的双手，他素来雅正有礼，很少打断别人说话。此刻退后几步，盯着连权脸颊，神情恍惚。

    天地震动，巨大的灵力爆开，连权吃惊看着面前孩童，照理说小远英不该有如此强大的灵力，应该是司徒远英堪破心结，打碎幻境了？

    四周响起清脆的碎裂声，涿光山景如同银镜哗啦碎裂，连权感到窒息，惊疑四顾，发觉仍在云梦泽中，忙转头看向师父。

    水波急遽穿流，湖底泥沙细细腾起，脚下的傀儡童惊叫着跳起来：“怎么回事？秘境中怎么会有这么强的力量？快阻止你师父！”

    地表抖动得愈加强烈，游鱼走石惊窜躲避，傀儡的声音尖锐到恐怖：“这样强的灵力，会唤醒主人——”

    太虚！太虚要苏醒了！

    冲天水柱自湖底喷发，洒下一场急雨，云梦大泽惊澜狂涌，波涛拍岸，流水环绕中的司徒远英睁开眼睛。

    “师父。”连权松口气才发觉身体痛得厉害，承受超出自身的力量，让他不堪重负。

    “小心。”司徒远英召出雨霖铃，顿了一下表情有些奇怪，扣住连权腰际飞身而起，方才站立的位置毫无征兆裂开狭长沟壑，冷泉咕嘟咕嘟灌进去，水位极速下降。

    两人浮在水中，司徒远英看着龟裂的土地，一侧脸颊稍稍鼓起，连权两眼一黑，总算明白司徒远英复杂的表情：这辟水珠被自己含过，又塞到师父嘴里，师父应该不介意……吧？

    好在司徒远英没有提起，面色如常，泱泱大泽半炷香的时间竟然干枯了，水流进地底不见踪影。偌大的云梦泽空旷起来，更有数十名修行者落在地面，可能是刚入水不久，便遇上这一奇景，神色很是谨慎。

    “快跑！快跑！”傀儡滑稽的声音刺耳不堪，木头身子相当灵活地跳到连权身上，站在肩头扯他的头发。

    司徒远英浅淡的眸子转过来，傀儡像被定住似的，嘴巴抿成线不说话了。

    “喀嚓”起初只是轻微的响动，地表皲裂露出黝黑深渊。隆隆震响中，庞大的人形从深渊里缓缓抬头，露出清秀的脸庞，双眼蒙着一层黑纱，只露出柔和下颚。他盘膝而坐，背后四双手如同花朵盛开，缠绕盈盈红线。

    “主人……”傀儡有些惧怕地轻呼，巨像气吐如云，普通人不过和他手指一个大小。

    “何人，扰吾安眠——”天际传来的声音激得连权吐出鲜血，当即站立不稳，傀儡吓得拽紧头发，害怕从连权身上滑下去。司徒远英脸色严肃：“他是太虚化身，留下了一缕神念。”

    紧绷的下颚显示出太虚心情不妙，他背后双手一挥，深渊里响起悉悉簌簌的声音，干枯的手扒在裂缝边缘，宛如活尸从地底爬出，傀儡们蜂拥爬行到连权身边，其中还混杂着衣着崭新的尸体，想来是之前死在云梦泽的修士。

    连权皱眉提剑挡开攻击，毫不留情削断傀儡的脖子：“招魂引魄的大能，只会这么恶心的手段吗？”即便连权没什么善心，但看见人形傀儡还是有些厌恶。

    “这样源源不断爬上来，根本杀不死！”远处的修士声如霹雳：“取得太虚传承，有可能制止秘境动荡。”

    陆续有傀儡发出瘆人呜咽，看似僵硬的身躯分外灵活，扑在人脚边，嚎哭着将人拽下深渊。被拽的修士当即倒头栽下，只见一轮金色弯月呼啸飞来，旋转的月轮斩断傀儡手臂，救下修士性命。

    连权心中无名火起，转头看去，踏空而行、步生金莲的，不是江无尘又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