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梦醒以後 (第1/1页)

    不知过了多久，我隐隐感觉额上好像没有黏稠的血了，松开的手心也不再散发着椎心刺骨的痛。

    我骤然睁开眼睛，发现自己仍然处於一片漆黑，定睛一看，用了几秒适应才看出这是我的房间，鼻尖漫入淡淡的柚子味清香，昨晚才换上的香氛蜡烛，原本一直点的是抹茶味。

    因为邻近他的归期，我开始往生活里添点以前的情趣，买了一整箱过去分着喝的柚子味羊N，细细地用舌尖辗碎，让果香和N香彼此交融，网住那脑袋里终於止不住的再见场景。

    四年来被我完全排除在视、嗅觉之外的一切元素，我一点点地重新接纳，应激反应却没有想像中严重，我还是有忍住没有拨出那串烂熟在心的手机号码。

    他封锁了我的通讯帐号。我是在他走後的生日发现的，故作不经意想起的祝福没能成功传递，刺眼的红sE惊叹号在视网膜里爆破，意外又没那麽意外。

    从那次之後，我再也没有让狼狈的冲动不小心挣出囚笼，决心把所有的想念压在这个国家里。

    一开始，我也会和我两个爸聊起李謞，为了听别人说他的名字，更为了继续把那两个字挂在嘴上，小心翼翼又不动声sE地吐露。

    就好像他根本没有离开，我们之间八千八百多公里的距离不存在。

    聊得多了，我又不舒服，怕别人问我李謞为什麽走？先不说我并不清楚全部的原因，我就不Ai听。

    後来，我只好把这个名字暂时埋入了一个又一个录音档里，里头，只有我单方面对他说话，一遍遍用磨砂纸般哑了的声线轻轻喊他。

    什麽都说。

    我好像真的喜欢你……

    今天有个艺术系的nV生直接跑来我们教室跟我告白，我终於知道你当时听到我说多看看别人是什麽感受了。是我错了，对不起。

    李謞，我这麽自以为是地伤害你，这次你是真的生气了吧？所以才出国。除了不想看到我，我实在想不到其他你选择出国念书的理由。

    这次我真的…都听你的，你不想要我联系你，我就不会再自作主张。希望你在那边过得很开心，交到新的朋友……抱歉，我没办法真心祝福你和别人谈恋Ai。

    你曾经说过，我是你唯一的家人。现在还是吗？你整理好了，还会回来跟我当家人吗？

    我用拇指按了按cH0U疼的太yAnx，转亮小夜灯，看表，凌晨五点七分，意外瞥到了最新的讯息，视线立刻被定住了。

    李謞回国了，他在高中小群说的，四点零七分：提早毕业回来了，大家今天约一波？

    我的心脏开始突突地加速，紧盯着那几个字看了好一会儿，点开了李謞的联络人页面，食指悬在电话图示上方。

    或许是被梦境给影响了，我的脑中不断闪过流光和李謞接吻的画面。流光又不是我，都已经是假的了，也不让我做点美梦，妈的真让人不爽，连梦都要欺负我。

    做完恶梦的这个节点，竟然恰巧碰上李謞回国，这让我更想知道他现在身边有没有人，没有的话，我不会再错过。

    我还是拨出去了，既然都回来了，还在群组光明正大地揪局，那就是不介意见我了吧？

    电话只响了一声，对面就接了。

    「嗯？」经由电磁波的转化，我听见了那把让我想疯了的嗓音，带有主人独特的清冷气息。

    我尽可能放松地问道：「你回来了？」

    「嗯，你看到了吧，不然怎麽可能主动打来？」李謞的声音好像含了一丝笑，背景音还夹带了瓦斯开火声，随後是规律而断续的燃烧声，滋滋的很能安人心。

    我能想像出李謞正围着围裙，把手机夹在耳朵和肩膀之间，一派从容地准备早餐。

    再看看我…正全身紧绷地贴在床头柜上，一只手用力捏着手机，另一只还直抠着怀里的小抱枕绵线缝合处。

    他甚至还有余裕调侃我窝囊，不敢主动连系他！

    「喂！明明是你叫我不要联系你的，讲不讲道义了？而且你还封锁我欸。」我皱了皱眉，不满地回击。

    「那你是怎麽发现的？」这是明知故问。

    「我是想祝你生日快乐，朋友不应该吗？谁知道某人还不领情，都不知道有没有拿我当朋友，今天打这通电话也犹豫了好久。」太久没能和他像这样好好说上几句话，我有点太兴奋了，委屈了那麽久的事好像还说出了一GU撒娇感，像当年赖在我脖子上央求我给抱一下的他，也像可怜兮兮把舌头顶在杯壁上渴求牛N的小N猫。

    「晚上来吧。」李謞的声音叠在蛋壳碎裂的声音上，显得更加轻柔。

    我点了点头，想到他看不到，又说：「还以为你不想我去呢，这不打电话找你确认一下吗？」我忍不住举手覆了下两颊猖狂的苹果肌，抿了下唇，还是忍不住笑出了牙齿。

    李謞沉默了一下，大概是在盛盘，锅子磕在了盘子的边角上，那瞬间，他好像说了句话，被盖得严实了。

    我追问了一句，他却只是说：「没什麽，晚上见吧，我好饿，先弄早餐。」

    我卡顿了一下，说好，便主动挂了电话。

    人都回来了，还肯接我电话，已经很好了，反正晚点能见面。

    我伸手脱下了左手腕上的表，露出底下明显较周边皮肤baiNENg许多的sE差，翻出了cH0U屉深处的那只红绒毛盒子，谨慎地将表收了进去，又去厨房拿了一瓶柚子羊N，放到盒子边。

    在健身房组休的时候，我再次开了手机网路，发现高中小群炸锅中，所有人都嗨翻了，疯狂艾特李謞逗他玩儿，一会儿念叨终於想起咱们啦？一会儿b着李謞答应今天肯定要不醉不归才算有诚意！

    我挑着李謞的回应快速滑了，他的话依然不多，但明显要b过去四年的任何一次都鲜活，看来他是真的整理好了。

    餐厅MonopolyHeart是李謞决定的，一家位在郊区的高级餐酒馆，小酌怡情、不醉不归都行，令人耳目一新的是给客制化饮料，定价两百五，容量三百毫升，随便你喊内容物，只要你开得了口，就没有厨房做不出来的。

    我们这群第一次来是在学测考完当天，早一个月前就订了位置。点餐时，我跟李謞不约而同念出了柚子味牛N，又前後点了蟹h海虾佐松露菇义大利面，还被其他人取笑了一番连点个菜都那麽黏糊，当时我还特别霸气地搂了一把坐旁边的李謞，对众人宣示主权：牙酸啊？我跟小謞可没套过，没故意秀啊。

    我嘴快惯了，鲜少三思而後行，那时我又早以为李謞对我没意思了，亲昵的玩闹话便重启了。

    流光和李謞接吻的画面打着强光重现了，我r0u了r0u眼睛，那感觉彷佛在梦里读那些透明的飘浮文字，再定焦又消失了。

    我收起了手机，不再打开，後来的组休都只是放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