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 (第1/2页)

    祁星定睛看清楚来人，是叶升没错，浅棕色的眼睛。

    酒精挥发把她的脸蒸得绯红：“你怎么在这？你有酒吗？”

    “你车在哪？”

    “在啊，怎么不在。”

    “钥匙给我我去开。”叶升伸手。

    祁星把喝进嘴里的玻璃渣吐到面前的手中：“我没带钥匙。”

    “那你怎么开车？”

    “我车在经……经一路，唉不对，经十路？的4S店，不开车。”

    叶升叹了口气，早预想到这个结果，蹲下冲红得像个虾子的祁星说：“我给你叫辆车吧。”

    “我不坐车，我恨汽车，狗汽车，”说完她又躺下够上方的灯光：“好硌啊。”

    “起来吧，别躺在那。”叶升余光中看见墙角破碎的手机，过去捡起：“这是你的？”

    “……”

    “你不想坐汽车那就坐地铁，”她迈上台阶坐在祁星身旁，帮她拨开黏在额头的头发，擦去血污，嘴里喃喃不知在对谁说话：“你喜欢金发吗？”

    “我不喜欢金发。”

    叶升垂眼轻笑：“走吧。”她背起烂醉如泥的祁星，手里拎着散落一边的高跟鞋，不顾背上人对灯光的呼喊，从柏瑞酒店走到附近的地铁站。

    零点41，雨不再落下，布幔似的雾气弥漫在街道上。地铁关了，公交车也停运了，叶升再次提起叫车的建议仍然被拒绝，她就这样背着人在大街上漫无目的地走。背后传来的体温、耳边呼出的热气都让她心脏乱跳，伸手拦了车，问了半天地址。

    “两位这么晚了还出来？”司机看后视镜中的二人。

    祁星支着脑袋，好像清醒一点：“你猜。”

    “你们是好闺蜜吧，刚喝完酒？”司机刚说完突然厉色道：“吐车上二百啊。”

    “知道。”

    “两位都是大美女，这么晚还在外面？”司机得到肯定回答后又问。

    叶升开始满嘴跑火车：“我是应召女郎，这是我恩客。最近不是快过年了吗，生意不好做，只有这位jiejie一直约我，给钱也很大方。”

    “啊，啊？！”司机惊得眼珠子要掉出来。

    叶升十分满意司机的表情，笑着举起右手挡在嘴边皱起鼻子悄悄说：“她喜欢我，好烦哦。”

    “哈，这倒是，这行不能带感情的。”

    “就是，大哥你好懂啊，肯定找过不少？”

    “没有没有，我老实得很，不搞这些。”司机师傅赶紧摆手。

    “啊，那大哥你不会歧视我吧。”

    “不会不会，赚钱嘛，不丢人。”

    祁星听完哈哈大笑，弯腰倒在叶升怀里。

    “她花样很多的，好可怕。”叶升也笑起来，佯装嫌弃把祁星推开。

    15分钟的路程司机师傅感觉好像开了一个小时。外国脸的应召女郎说自己这么些年的接客心得，耳朵里全是床笫之事，到目的地他立马像送瘟神一样赶紧把人送走。

    另一边祁星左摇右晃，看东西都重影，最后还是被叶升抱回家。她一进门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跑到冰箱开酒狂灌，把残存的意识冲垮，仅凭本能活动。

    蓝色的梦里枯木成林，摇曳的枝条恍若人影，苍白的泛着水光的手在深处向她张开。梦里流鼻血的女孩有一双金色的眼睛，跟着人手走进树林，嘴唇一张一合，残破的音节怎么也拼不出一个完整的句子。

    她张开眼，一扭头看就见叶升坐在地上看《紫色预示着死亡》，倏尔头痛欲裂，全身阵痛，尤其是右眼眶简直要炸开。她抓起枕头边的手机照镜子，屏幕上赫然一个熊猫眼，正疑惑，发现拿的也不是自己的手机。

    怎么回事？

    “原来你喜欢电影，”叶升晃晃手中的书：“我以为你专业书会全是法律相关，没想到大部分是电影。”

    “你打我？”

    “对。”

    “为什么？”

    叶升慢悠悠站起，把衣服脱光只留内衣，展示身上的抓痕和青紫：“你酒品很差。”

    她愣在原地，眼中飞速闪过一丝情绪。

    叶升耸肩：“你昨晚不光打人，还把家砸了，这些都是我帮你收拾的，顺道看了你的书。”

    闪回的片段宣告着昨晚的狼藉，还有一些奇怪的部分，比如叶升流着血坐地上吃薯条，偶尔回头说话。

    在说什么？她皱眉去想，脑子里一片空白。

    “我要三个补偿。”

    “你说。”

    “第一，达美乐土豆培根披萨；第二，五桶蓝色桶的星球杯；第三，歌帝梵巧克力冰激凌。”

    祁星愣了一下，看着被阳光折射成金色的眼眸：“就这样？”

    “不然呢？”

    祁星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反应，半晌才回过神理清思绪，除了深觉人都会成长为自己讨厌的样子外，似乎也知道了叶升到底是哪家的小孩。她有些庆幸，某种程度上也许她们距离并不远，但这种念头很快打消——

    叶升今年22，目前戴过最便宜的表要九万，她22岁时奖学金生活费打工费加起来乘二都没这么多，所谓距离缩短，不过是五十步和百步的区别。

    “你为什么默认我说的是事实？”叶升突然问。

    “以前怎么没发现你问题这么多。”

    叶升撇嘴，想说因为我查了——我找见你大学参加英语演讲比赛；搜到你得过不止一次最佳辩手，学院辩论赛你一直当大家不愿意当的公诉人；你香港被采访时说粤语的声音像加强版周迅，少抽点烟吧，没见过几个人抽的烟没滤嘴。

    “多吃点喉糖吧。”

    她说着坐下继续看手里的书，扉页“目标：北影戏剧文学系”几个字字迹陈旧而隽秀。她现在想知道为什么祁星不去学戏文。

    如果你对我能像我对你一样好奇就好了。她这么想着，旋即猛摇头，你要是喜欢我那就太恶心了。

    这边祁星见人没回答，自顾自去冲澡，一脱衣服才明白怎么全身疼——这淤青比叶升身上的有过之而无不及。

    记忆碎片散落在各处，拼出大概轮廓：昨晚叶升流着鼻血，膝盖压在她大腿，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