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霄变 (第2/2页)

    身后人把他却搂在怀里，牢牢握住他发了汗而黏腻的手，声音如松间明月山间清泉，清凌凌在他心上流过：“你习武时间不长，内劲不足，需以招式破解。但若是从小习武，想必我的小雀儿是不比商北斗之类的名流差的。”

    “四两拨千斤，巧劲化力。”林衔月抓着江雀的手挽了个剑花，同时扶着他的腰，暗转步法：“辅以先前教你的这套步法，便是真气积累不足，也能足以与多数人匹敌。”

    “此处叫以退为进，叫对方以为瞧见个破绽，实际——”腰间一紧，林衔月拉着他后仰，剑尖一挑，缓缓飘落的竹叶化为齑粉。

    “明白了吗？”林衔月松开江雀，心中暗道，还真是小孩子，身上这般guntang，只转了这几个招式，被他灼得身上也有些热起来。

    江雀不自觉地动动手指，方才那凉意还留在手上，如梦似幻。

    「师父，徒儿没明白，能再教一遍吗？」

    头顶日轮高悬，阳光被两旁高耸树木挡了，只星星点点落了几分下来，一仰头就能看见光柱。

    呼哧呼哧——

    江雀咬牙，口中喘着粗气，握紧手里的剑，躲过朝他劈砍而来的刀锋。

    刀面映了阳光，叫人几乎要睁不开眼。江雀被巨力掼倒在地。

    “雀哥哥！”绿倚惊呼出声，手中紧捏的药丸射出。

    宋惊潮看也不看，惊潮刀面一震，药丸被弹至别处炸开。

    “绿倚，别管我。”江雀大喊。

    宋惊潮再次紧逼，向下劈砍，江雀向后翻滚，地面被削断了一小段头发。

    四两拨千斤，以退为进，步法……

    步法……

    以退为进……

    四两拨千斤……

    宋惊潮毫不掩饰自己面上的赞叹之色，林家这套步法，江雀已经是融会贯通了。

    他的任务，也快要完成了。

    林间鸟雀叽叽喳喳飞过，黄昏时分残阳如血。

    正如草木零落，英雄迟暮，太阳也终究是要落下的。

    风声簌簌，刀剑铮铮。

    宋惊潮高喝：“一刀惊潮动九霄，引落天星欲坠摇。”刀身震颤，有天崩地裂之势。

    “江雀你听好了，此招名为九霄变！”

    “我乃是一刀惊潮，宋惊潮！”

    惊潮刀长吟，背后铺天盖地的血色。

    刀落，刀颤，刀上出现一条裂缝，宋惊潮目眦欲裂。

    师父教他的招式，他学会了。宋惊潮站立，江雀跪倒在地，口中腥甜，吐出一口鲜血。

    结束了。孰输孰赢，已经分晓。

    绿倚扶了江雀，迅速把他几处xue道封闭，掏出药丸助其服下。

    宋惊潮胸中气血翻涌，忍住咽下，他抚摸爱刀刀身的裂缝，声音苍老：

    “江雀，我输了，你出谷吧。”

    江雀不可思议抬头看他：“前辈，我……”

    “九霄变是我最后一招，往后再没有了。而且，我也没有刀了，是你赢了。”

    宋惊潮提着刀，步履蹒跚朝他的草屋走去。

    “前辈且慢！”江雀挣扎着站起，扑通跪下，认认真真地叩了三下：“我已拜师，不可再拜，前辈教诲，当得起我以师恩拜谢！”

    宋惊潮背对着他，嘴角微微勾起，仰头看向天空，暮鸦在林间凄声叫喊，狂风骤起，枝叶震颤不止，天际云霞铺散，红日余晖遍布大地。

    “你且记住，此番前行，江湖诡谲暗涌，必定滋生不太平。因果循环，你所看不清的路，实际上已是定数。小朋友，珍重。”

    “前辈，我找到师父就会回来的，我只想问清楚一些事情……到时候回来我给您打一壶最好的酒，给你打一把最锋利的刀。”

    “哈哈哈，好！”

    木门吱呀一声关上。

    绿倚搀着江雀，道：“我们何时启程？你要休养一下吗？”

    江雀摇头：“不了，我们收拾好东西，今晚就出谷。”

    绿倚担忧看他：“好。”

    他已经等了太久了，他不想浪费一点时间。

    木门后，宋惊潮刚关上门，就抱着刀倒下。

    他面如金纸，经脉内寒气乱窜，以摧枯拉朽之势将经脉损毁。

    他的酒壶，已经干了。就算是薛神医在他旁边，把脉后也只能摇头。

    他微笑着抱紧刀，轻声道：“老朋友，又只剩我们两个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