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灰/毛切片替身 (第2/2页)

不曾将其他事告知她。”

    莫雨嗤了一声。“总不至于蠢到了家。”

    他又想起了那个虚无缥缈的梦，到底问莫红泥：“她那时是不是有了身子？”

    莫红泥不由得微怔，露出了困惑的神色，然而见九冬的身影已然映在窗外，她只能低声道：“……属下不曾知晓。”

    梦便只是梦了。

    夜里入睡前，他阖着眼对九冬道：“故人罢了，以后不要问了。”

    不必他多言，女子便已明了话里的意思，似有些惆怅地“哦”了一声，随即静静地将脸贴在了他的肩上，不再言语。

    再见不灭烟时，他神色诡异，咧嘴一笑：“此前于南屏山前线听闻了一件奇事……摇光门下新拜入了一万花弟子，与莫谷主生得有八分相似。”

    莫雨蓦地想到了九冬，那也是张七八分像的面孔，于是淡淡道：“这算何等奇事。”

    不灭烟哂笑：“是么？对你而言，不足为奇便是好的。”

    只是数年后，长女与那万花弟子一见如故，几乎作了红拂女。而他夜奔几百里，追回了女儿，也到底见到了不灭烟口中那青衫落拓的浩气弟子。

    那浩气弟子却不等他到，便已明拒了莫巧巧。而莫雨下马后攥着辔头，两个面容相似的人对望时皆是一怔，他平生头一次感到如堕冰窟，百感交集之余却只哑声问了句：“你娘是谁？”

    那年轻人神色困惑，不解他何出此言，却也毕恭毕敬道：“家母柳吴氏，巴陵郡人，一介农妇罢了。”

    莫巧巧犹要出言，被他喝止住，到底只能含着眼泪上了白玉骢，眼神怨怨地看过了那人，夹马扬长而去。

    他知莫巧巧已被自己惯得没形儿，此刻却也说不出什么责备的话，只是在离去前又转头仔细端详了一番此刻才露出了些优柔神态的年轻人，淡淡地苦笑道，“你如今这般……很好。”便催马去追失魂落魄的长女。

    但莫巧巧自小娇生惯养，这一趟奔波下来，方到昆仑便染了风寒，高热里含着眼泪问母亲：他怎的就不愿意呢？

    九冬却也不解其中缘由，心忧如焚，夜夜守在她床边。只莫雨态度冷淡，道：“由她闹去，让她晓得世间诸事非能桩桩顺心。”

    只风寒退去后，莫巧巧便安静了，连带着原先一向热闹的小少林也了无生趣，只余了原先既有的法相森严。

    他便知少女到底不再怀春了，着人去与她外家订了亲，春日里发嫁到兰州。

    外家虽是地方大族，近些年却连政事都不曾参入，更未牵扯到江湖诸事，护送莫巧巧出嫁的亲卫便也换作寻常打扮，不显山露水，只另重金雇了支隐元会的护卫打点入城一二。他不曾前去，只由杨小白代了差使，与九冬、莫璠共去。

    数月后杨小白回来：“小姐算不得高兴，但礼已成了。”

    莫雨道：“儿女都是债。若她过不下去，和离了，再回恶人谷便是。”

    杨小白如今也能与莫雨多说两句，于是谑道：“是念着前头的人呢，只看姑爷能不能吃得消咱们恶人谷的姑娘了。我见他是极文弱的。”

    若是旁人在旁，莫雨也不会多提，但书房内只有杨小白一人，便也能与之多谈了几句：“亲兄妹，再念也无用。”

    这话连杨小白的脸都骇白了一瞬，“何以见得？”

    莫雨便问：“璠儿几分像我？”

    杨小白如实道：“少主有四五分像，眼眸处更像些。只小姐除了眼眸，别处都像。”

    “那个处处皆像。”莫雨道。

    杨小白不再发话，默默告退。

    夜里九冬梳洗过后，先是拉着他说了许多体己话，絮絮叨叨说着婚礼的情形，随后又提起一件奇事来。

    “我其实未曾见过她面貌，但她一靠近，我便认出是她来了，许是你们武人常说的‘内息’的缘故。”九冬一连坐了一个多月的车，回了小少林方才松乏许多，有了归属之感，话里却十分唏嘘，“她当日劫车救了我跟我娘，一路送到了扶风郡，那时扶风郡尚被浩气的人守着，待我们也极好……总比后头恶人二话不说先捆了我们作婢子强。”

    莫雨闻言不由得失笑，九冬不免忿忿，却继续道：“我娘半夜里偷偷见过她的样子，说她生得很俊，只那人皮面具不好戴，闷了满脸疹子。我去时隔着帷帽看她，脸上已焚毁大半了，看不出什么样子来，声音也粗哑许多。此去经年，本该好好谢谢她的。”

    莫雨便道：“隐元会的人，本就是拿钱办事。已用酬金谢过了，因是喜事，又多给了一倍。”

    九冬如今胆子也大，呿了口他，但转念一想，又盈盈笑道：“也是。夫妻本就一体，爷这便算是代我谢过了。”

    莫雨不置可否。

    临睡前，她却叹了口气，又问：“我与故人有多像？”

    莫雨瞥过她一眼，只得她一脸释然道：“酒池峡一年总有成百上千的姑娘，我必然不会是最美的那个。”

    当初下人惊异、欢喜交加中脱口而出的“小姐”也自然不会是她。

    九冬从钟鸣鼎食到家破人亡，心思远比往日不出垂花门时重了许多，只那一瞬，便也蓦地知晓了未来夫君的心思。故她并未能生出怨恨来，甚至还要感谢这副与故人相像的皮囊。

    起初九冬仍不免有惶惶之感，生怕某日有与那位“小姐”更像之人取代于她。然而待有了孩子，她也不曾再见过这般的人。两人相敬如宾，尽管恶人谷并非善地，但以他之力，日子却仍过得平静祥和。

    莫雨片刻无言，终于在她微阖着眼、昏昏欲睡前平静道：“像也不像，总归如今过日子的人是你。”

    九冬偎在他身旁，只浅浅笑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