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成王败寇」 (第3/4页)

   ２４６０１，就住在黑墙里。

    1

    他因为自己的侄nV即将饿Si，而窃取了建筑师商店里的一小块面包，因此被判处十九年黑墙劳役。

    那段日子里，他看尽被关在黑墙中的人们，是如何被残忍nVe待致Si、是如何渴望再见到家人一面。

    他咬牙苦撑。

    他咬牙苦撑。

    直到刑满时，他已经三十五岁，他人生大半的时间都在那座「黑墙」中渡过，当他回到家乡那天，才知道别说侄nV，所有家人都在十九年内Si去。那是连怎麽Si都没有人愿意描述的，如野狗般的Si法。

    他深陷绝望。

    他没有学过任何知识、也没有人际关系、更没有最低的自由，被烙上奴隶与罪人双重标记，他还能怎麽办？只能继续沉沦着，逃离建筑师的追捕，偷窃、抢劫、勉强维持生活。

    但是，他也时常想问︰自己为何要活着？

    自己，为何要在这悲惨世界中继续存活？

    他不明白。

    1

    他只知道，当他找到一座建筑师的教会，并发现里头那弱不禁风的神父时，他又再次心生歹念。然而，他还是错估那位老迈建筑师的实力，他被神父轻松制伏，又在巡警找上门时，被那位神父包庇而苟活下来。

    「为什麽？」

    「小夥子，你认为人类最珍贵的宝物是什麽呢？」

    老神父慈祥地看着他，在手中构筑面具，示意他戴上。

    「……？」

    「想知道就跟上来吧。」

    老神父完全没束缚他，而是带领他前往城市的繁华区，那是他这辈子第一次踏入如此高贵地带，除了被各种新玩意吓得不轻，也感到愤恨，明白阶级的差距，这是为奴的他永远不该涉足之地。

    「你现在看到了什麽？」

    「阶级、贫富、歧视，任何一切丑陋的东西都在这里，若这是你的目的，你成功让我胃里仅存残渣都要保不住了。」

    「哈哈，你小子挺有诗意的，很丑陋对吧？不过在这丑陋的城市里，也有着难以想像的美丽。」

    1

    「美丽？别开玩笑了，神父。」

    老神父笑着将他带到一座巨大的建筑物前，那建筑有奇怪的构造，是圆顶，彷佛要将声音都暗藏其中。老神父对他说，那是座「歌剧院」，而他随後要见到的，是属於建筑师的文化顶点——

    「歌剧」

    ２４６０１永远无法忘怀。

    ２４６０１永远无法舍弃。

    当他第一次踏入那座歌剧院里、当他第一次看着舞台上的演员又唱又跳、当他第一次被「歌声」震撼得无法思考时，他的世界观因此改变，他瞬间明白老神父那道问题的解答。

    人类最珍贵的宝物究竟是什麽？

    「是歌。」

    只有当歌声回荡时，连看奴隶一眼都不屑的建筑师会变得亲切；只有当歌声回荡时，连为奴的２４６０１也能与建筑师享有同个视界。

    所有阶级。

    1

    所有种族。

    所有压迫，都彷佛被歌声穿透，而变得荡然无存。

    老神父本来想对他解释如今歌剧与音乐剧的融合，两者又有何区别，但看着就连藏在铁面具下都能猜出来，他那张震憾的表情，老神父微笑着闭上嘴巴，他看人的直觉果然是对的。

    他收留了２４６０１，并给他取名尚万强。

    顽强顽固，一夫当关，对抗强权也不放弃。

    那就是他名字的意义。

    尚万强表面上做为老神父的「奴隶」过活，其实两者关系更像师生。在成为一名神父以前，那位老者其实是建筑师顶尖的学者，拥有非常优秀的技术力，他将那些技术力无偿传授给尚万强，并总带着他去听歌剧，一场又一场，尚万强被各种音乐薰陶而变得更贴近社会。

    「我还是不懂，您为何要教导我这些事呢？」

    某天，尚万强忍不住问了日渐衰老的神父，对方听完後沉默片刻，向他坦承自己的T悟︰「我曾听过歌，那是出自一位非建筑师孩子的口中，那时我仍然是个自视甚高的学者、是个音乐家，但我却因为那孩子的歌声震撼不已，我想着，能唱出这般美妙歌声的人是次等品吗？还是我们这种人才是次等品呢？」

    「神父……」

    1

    「我年事已高，却还是记得那孩子Si去时天真的脸，尚万强，你能不能代替我击碎种族之间的高墙呢？」

    老神父将自己的秘密告诉尚万强，他耗费毕生所研究的事物，就是将建筑师所掌握的「构力」变rEn人都可用的技术。他也声明研究还不够成熟，可能会伴随着许多代价与风险，但尚万强还是毅然决然接受委托，成为初号实验品。

    那是极其漫长的过程，不b黑墙内受的苦要轻松多少，但是，看尽人间丑态的尚万强连一句惨叫都没发出，就这麽将痛苦的实验承受完毕。

    一年又一年过去，神父的身T变得越来越差。

    一年又一年过去，尚万强的意志却更加坚定。

    「尚啊，你现在感觉怎麽样了呢？」

    「彷佛，能看见这个世界的蓝图。」

    「我真的对不起你……」

    老神父悲伤地看着身T６０％机械化的尚万强，这是平凡物种为掌控「构力」所必须的改造，然而尚万强非但没有因此憎恨老神父，还在他Si後接掌技术，继续将身T强化到底，完美掌握建构之力。

    他做为一名建筑师重返社会。

    1

    运用自己异常的构力掌握度，他在「同类」间出类拔萃，不断向上爬、不断向上爬、终於，他成为建筑师主要城市的一位市长。

    然後，他开始属於他的革命。

    他解放自己城市的一般人类，并赋予他们他自制的「构力」装备，那些装备不再需要像他那样舍弃r0U身，并且因为他对构力的极端理解，那些装备甚至超越建筑师物种天生持有的能力上限。

    革命的烟火在他的世界盛放。

    建筑师掌握一切的时代逐渐式微，在构力不再专属於他们後，他们的优势全被傲慢给消耗殆尽，尚万强成功推翻强权、推翻数千年来的阶级差距，他本该为此开心，但他却感到茫然。

    「喂！大叔？」

    「你是……」

    「您好大叔，我能拿一点这里的面包吗？」

    「你不知道我是谁？我可是……让你们……」

    「嗯？嘿嘿，大叔会给我面包就是好人！为了感谢大叔，要听我唱歌吗？」

    他看着建筑师族的金发少nV，一位名叫珂赛特的小nV孩，因建筑师式微而遭到人类欺负，因建筑师式微而受苦。

    他终於察觉一个可怕的事实。

    压迫，并没有因革命而消失。

    压迫，并不会随改变而终结。

    压迫……

    唯有成为压迫。

    方能瓦解压迫。

    「尚！疯了吗！该Si的机器！」

    他的Pa0火指向新的人类政府，将关押建筑师遗民的集中营一一摧毁，他也因珂赛特而解散自己对抗建筑师的组织。

    他成为建筑师与平凡人间的第三势力，并陆续捣毁双方战场，被双方敌视、却也受到一些有着相同理念的人追随。

    2

    他前进、他前进，或许十年後、或许百年後，即使要舍弃人类的身份，也依然前进。

    最後，终於在三百年过去时，他消灭建筑师与人类间的隔阂。

    那时，他已远超於人类寿命。

    他已经不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