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iserCall》第十七章 (第1/1页)

    几天後，手机跳出一则讯息，是Zoe传来的。

    「那支你剪的影片，要在一场讲座播出，主题是声音与亲密，来不来？」

    Luna一开始只是看着那行字，没有马上回覆。

    她坐在窗边，身上披着一件过大的家居外套，脚边堆着好几个还没丢掉的外送餐盒，空气中弥漫着几天没开窗的沉闷味。手机萤幕的光照亮她的脸，也照出她眼神里的游移与迟疑。

    她原本想打「不去」，但那两个字在打出来的瞬间，又被她一个字一个字地删掉了。

    她盯着讯息很久，彷佛那是一道选择题，答错了就会掉进更深的黑洞里。最後，她打下一句：

    「……你会去吗？」

    Zoe回得很快，像平常那样爽快又直接。

    「废话，我都替你抢票了。这种收音这麽好的地方，不来亏爆。」

    「我拜托你，这是你剪的作品耶，不要像鬼一样一直躲起来。」

    Luna看着那句话，喉头像是被什麽东西轻轻推了一下，嘴角居然微微翘起来。不是开心，而是一种久违的、快要想起自己是谁的感觉。

    Zoe紧接着又补了一句：

    「而且我真的不懂，你明明就有实力，为什麽每次一出事就把自己锁起来？就算失恋又怎样，你是剪片机器nV神，醒醒好吗。」

    Luna的手顿了一下，然後低头笑出声。

    Zoe还不知道Mira就是她这阵子状况失常的源头——

    也不知道那支影片里的声音，是她整整一个月来夜夜听着、思念着的声音。

    Luna还没准备好说出口。

    但Zoe的话像是一记不轻不重的巴掌，让她稍微从自我崩坏的惯X中cH0U离了一点。

    她忽然意识到，也许自己太习惯把难过都关起来处理，太习惯在一个人扛的时候装成没事，才会变得这麽疲惫。才会在遇到Mira之後，不知该如何让自己继续走下去。

    她没有马上答应，但也没有拒绝。

    她只是轻轻放下手机，靠着椅背，深深地x1了一口气。

    那一刻，她第一次觉得，也许可以试着再踏出去一步。

    ——

    讲座举办地点在一间老建筑改造的艺文展演空间，外观低调，木质门面挂着简单的一块白sE布条，上面印着主题：

    「声音与亲密」——以视障者Mira为主角的声音访谈。

    Luna站在人行道上，看着那几个字，整个人像是被锁在原地。

    她提早到了，但迟迟没有走进去。耳边是城市午後的噪音，有风，有车声，还有某间咖啡店传来的爵士乐。

    没多久，Zoe从转角出现，手上拿着两杯咖啡。

    「欸，真的有来耶。我还以为你会临时落跑。」

    Luna挤出一点笑意，「还没走进去不算来。」

    Zoe将一杯咖啡塞进她手里，歪着头看她，「你怎麽看起来b我还紧张？你又不是上台的人。」

    Luna没有接话，低头喝了一口咖啡，指尖紧扣着杯身，像是要从热度里抓住什麽。

    Zoe察觉到她的不对劲，语气也收敛了一些，「你怎麽了？」

    沉默持续了好几秒。Luna看着门口，那扇开着一半的木门像是一道闸口，一旦跨进去，就会无法回头。

    终於，她低声开口。

    「Mira……就是那个人。」

    Zoe一愣，「哪个人？」

    「我之前跟你说过的——那个声音很好听、我们每天聊天、後来闹翻、然後我就整个人烂掉的那个。」

    Zoe睁大了眼，嘴巴微微张开，「……你是说，影片里的Mira？」

    Luna点点头。

    「g。」Zoe只吐出一个字，然後低头喝了一大口咖啡，像是需要让自己的脑袋冷静一下。

    「你早就知道会见到她对吧？」Zoe问，语气不是指责，而是想确认。

    「我知道……但我以为我能装作没事。」Luna抿着唇，「现在才发现，我可能根本不知道该怎麽面对她。」

    Zoe叹了口气，语气缓了下来，「那你还要进去吗？」

    Luna没回答。她的视线越过Zoe，看着里头来来去去的人群，耳边彷佛响起那个熟悉的声音——

    「嗨，Luna，今天过得怎麽样？」

    她深x1一口气，然後像是下定某种决心，举起手里的咖啡喝了一大口。

    「我都剪了她的影片，还不敢看她一眼，也太逊了吧。」

    Zoe嘴角一扬，拍拍她的肩，「这才像我认识的你。」

    两人并肩走向讲座的入口。

    门内的灯光柔和，背景音乐正在播放的，正是Luna剪辑影片中所挑的片头配乐。

    她的心跳忽然开始加快。

    一种熟悉的情绪正在靠近，却又完全不知道等着自己的会是什麽。

    她只知道，自己准备好了要再见她一面。

    现场是一座黑盒剧场，没有华丽的灯光，只有低调的投影与沉静的观众席。墙面x1收了大部分声音，空气中彷佛连呼x1都变得缓慢。

    Luna坐在最後一排，身T紧绷，指节苍白。椅子靠背冰冷而坚y，她却感觉不到痛，只觉得心脏像是要从x口跳出来。

    萤幕缓缓亮起，柔光洒落，画面中的Mira出现了。

    她还是一样的模样：戴着耳机，侧头靠着椅背，嘴角带着那种漫不经心的笑意，坐姿慵懒得彷佛这世界不需要她太用力地参与。她的声音从音响中流泻出来，低沉、稳定，每一个字都彷佛含着某种压抑的温柔。

    Luna的耳朵瞬间发热，像是记忆整齐排队涌上来，撞击着她的理智。

    那句「我不配」出现时，全场静默了一秒，像被什麽无形的力量勒住了脖子。

    Luna低下头，手指紧紧抓着K缝，指尖发红。眼泪无声地滑落，滴在手背上。她没擦，也不想让旁人看见。

    她不是因为难过才哭，而是因为熟悉。因为她知道Mira说出这句话前的每个呼x1、每个停顿背後藏着什麽。那些沉默的地方，是她剪进去的，是她刻意保留的，因为她知道——那些空白才是Mira真正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