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再见你时你已满目荒凉｜（12） (第1/1页)

    隔天早上，允生约了魏自清在他们三个一起跨年的河堤边。

    他们走在河堤边上，看着旧桥，安静的走着。

    魏自清隐隐察觉到她有什麽话要说，所以他话很少，一直沉默着。

    「魏自清。」

    「嗯？」

    「如果说，有什麽事情是我一直瞒着你的，然後这件事情对你来说很重要，而且、而且是我伤害了你，你会不会一辈子都不原谅我了？」

    许久之後，允生终於还是深x1一口气，开口了。

    魏自清停下脚步，不解的望着允生。

    「什麽事？」

    允生也跟着停下脚步，她明白说出来以後便是失去他，但不说出来是对不起他。

    可她说不出话来，只好将允西的日记给他看。

    那是允西日记里被撕掉的一页，是她在垃圾桶里捡到的。

    大意是允西偶然得知，那个因为闯红灯而酿成一场悲剧的小nV孩，就是允生。

    当年，允生就是因为看到那张日记纸，才选择自杀的。

    她没办法面对魏自清。

    「对不起，是我害你失去爸爸mama的??」

    一直以来魏自清都是允生的光，她也一直追着他的脚步走。

    在她替代允西的时候，是他鼓励她做回自己的，如果没有他，允生可能就再也找不回来了。

    他拯救了她，她却伤害了他。

    他沉默了很久。

    「允生，我需要静静。」

    然後，魏自清转过身就走。

    允生还能看见他擦泪的背影。

    是啊，失去父母的痛怎麽可能因为她而稀释掉。有些伤口，就算是过了好多年也没有办法痊癒的。

    她曾有过无数的瞬间想过告诉他，可是她怕，怕说出来的随着他的执念一起瓦解的，还有他们之间藕断丝连的关系。

    或许人都是自私的吧，可她到底熬不过魏自清在背着她去医院的路上，对她说的那句话。

    那是他藏起来的委屈和用冷漠包装的脆弱。

    魏自清回到家以後，就把自己锁在房间里。

    半个小时以後，他是红着眼出来的。

    他一身狼狈的去便利店买酒，买了整整一箱的酒，狼狈的一点也看不出来他是平常不近人情的魏医生。

    结帐的时候，魏自清遇到了吴秉辰。

    「魏自清，你怎麽买那麽多酒？」

    吴秉辰见魏自清不太对，走上前关心，魏自清却摆摆手。

    「我没事。这几天我请假，你帮我多代代班。」

    「行。」

    得到吴秉辰的点头後，魏自清徐步走回家。

    冷漠的人突然有了不像他的难过，会更惹人心疼。

    偷偷跟着他的允生红了眼。

    这麽多酒，魏自清的身子怕是受不了的。

    允生想了想，去药房买了胃药挂在他门口，本想加句：「别喝太多酒了，别把身TGa0坏了。」

    想了想却又作罢，如今他知道真相了，她的关心对他来讲大概是种伤害，她再也没有关心他的资格了。

    最後允生什麽都没有留下，连那袋胃药也没有。

    又是一夜。

    魏自清把酒喝完，踩扁，伸手又想去m0一瓶，却发现箱子里已经没有酒了。

    又想m0根菸出来cH0U，却突然想到允生很久以前说的，别再cH0U菸了。

    他下意识将烟放下，躺在酒瓶堆里，又赌气想着自己g嘛要听她的话，於是又点燃一根菸，送到嘴边，却差点呛着。

    将醉未醉的魏自清苦笑，笑自己谁都放不下。

    明明这些年来他一直是痛恨那个闯了红灯的小nV孩的，可当他知道允生就是那个小nV孩时，又突然恨不起来了。

    为什麽？

    谁能告诉他为什麽？

    那天他处在失控边缘，可他不愿意伤害她。

    那一刻他好像明白了为什麽允生一走就是四年。

    原来这就是她的苦衷。

    原来她的苦衷与他有关。

    魏自清只觉得心脏特别疼、特别难受，可他却发现他心疼允生大於恨她。

    本该最恨的人，现在成为他最Ai的人，魏自清明白允生是无辜的，可爸妈他们也是无辜的。

    Ai这种东西，真折腾人。

    魏自清想了很久都没想明白，不明白自己该不该原谅允生。

    可是允生又有什麽错呢？

    是错在允生因为害怕所以闯红灯，还是错在她正好在那个时间和允西吵架？

    可是那时候的允生才五岁。

    一个五岁的小孩能懂什麽？

    那几天，魏自清不只一次给自己几拳，b问自己该怎麽办。

    该怎麽办？

    他也不知道怎麽办。

    天暗了又亮，亮了又暗。

    魏自清都忘记数到底天亮和天黑重复了几次，只知道自己一直清醒着，清醒其实是件很痛苦的事。

    直到魏自清又一次被连续响了不知道多久的铃声吵醒、模模糊糊的接起医院打来的电话，才知道原来已经过去五、六天了。

    院长告诉他，这些天他错过的门诊和手术，全部由吴医生顶了。

    现在吴医生头疼的老毛病犯了，做不了手术，院长命令他明天无论如何都要来医院。

    挂了电话以後，魏自清知道自己该振作了。

    他打了自己一巴掌，洗了澡、开了窗，空气中却还是酒JiNg和菸草的味道。

    魏自清长叹了口气，又看了看满地的空酒瓶，不禁摇头苦笑，自己该是有多颓废啊，颓废的他都不认识自己了。

    魏自清试着遗忘允生。

    但当他打开电脑，看到桌布上允生b太yAn还晴朗的笑容时，又忍不住哭了。

    那是十七岁的允生，十七岁的他们。

    那张照片只是他们几百张合照中的其中一张，魏自清觉得这张照片里允生笑得最好看。

    照片原本是他们三个人的合照，是魏自清却将允生和他自己放大、截图。

    所以这张照片里没有允西。

    魏自清苦笑，以前，他常常说「我们」，我们要永远在一起、我们要一起考上大学、我们要一起过每个新年??说话的当下通常是他们三个人都在的时候，但指的只有他和允生。

    年少的魏自清，没有勇气单独对允生说出「我们」，即便他心里是真的这麽想的。

    魏自清的「我们」，从来就只有他和林允生。

    那个晚上，魏自清曾多次想换掉电脑桌面，换成什麽都好，山啊，城市啊，反正不要是允生。

    但每一次，系统弹出「确认更改桌面背景」的提示时，魏自清又会下意识的按下取消，如此重复。

    次日一早，他又是在酒瓶堆里醒来。

    幸好昨天晚上喝的酒不多，只是脑袋微微发疼，还不至於影响手术的那种疼。

    魏自清换上外套，出门了。

    这是他连续这麽多天以来，除了买酒第一次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