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第1/2页)

    莫夏在家中枯坐了两天，不知道给莫惊春打过多少个电话，才终于浑浑噩噩接受哥哥跑路这个事实。他忍不住觉得自己的人生滑稽可笑，哥哥在心中永远高大的形象顷刻间悉数崩塌。他仔细回忆，自己甚至不了解莫惊春在外面有什么朋友，自己能找到些什么人去顺藤摸瓜把胆小鬼揪出来。他试着联系了林芸，林阵雨只是告诉他mama那天把莫惊春的体检报告发过去就再也没有联系过。

    莫夏在屋子里翻翻找找，从戒同所回来的书包被塞进了衣柜的角落，那柄长长的西瓜刀静静地躺在那。莫夏拿起来掂了掂，厚重的手感和乍现的银光，他对着自己的手腕比划起来，脑子里有个疯狂的想法。

    如果他自杀，莫惊春一定会回来给他收尸。

    最终，砍向自己的刀刃终归没有落下去，莫夏眼泪已经流干了，他木然地翻开书包里剩下的暑假作业一笔一划认真写起来，后知后觉过几天就要开学上高三，他得好好读书，考个好大学。

    莫夏成绩只是中上，然而一到高三的紧要关头学校的一切氛围都在推着他往上走。一周一考一月一模拟，一年时间中的高强度学习压得人几乎喘不过气。莫夏用莫惊春留在卡里的钱在学校办了住宿，周末放假也不回家，寒假甚至给学校申请了留校，一直到临近高考前的一个月才将宿舍的东西搬了些零零碎碎的回去。

    他仍旧对莫惊春的消失没有实感，总觉得哥哥只不过工地又忙了起来，然而冰箱里不会再有已经给他做好的饭菜，食堂重油重盐的口味吃得他一张脸蜡黄蜡黄的。

    唯一让他知道哥哥存在的是银行卡里每月稳定增长的数目，刚开始几个月只有七八百，现在稳定在一个月两千，或者莫惊春在别处找到了活路，等他考完大学有空了一定要去银行查家里的流水，把这个胆小鬼揪出来嘲讽一顿再狠狠把大学的录取通知书甩在哥哥脸上。

    高考结束的那天，莫夏把宿舍最后一床被子搬回家，一股脑堆进杂物间，那把西瓜刀依旧放在客厅的桌上，落满了灰。莫夏脑子里紧绷了一整年的弦终于松懈下来，一时间万物都空荡荡的没有实体，他累得窝在满是灰尘涩味的被子里睡了一觉，醒来后收拾了一点简单衣物，他突然不想等成绩出来了，带好身份证买了张硬座火车票，南下找了个流水线厂子去打工。

    临上车前，莫夏给莫惊春打了最后一通电话，依旧是无人接听的忙音，于是他将手机壳掰开，取出电话卡，丢下月台隐匿在铁轨边的碎石子里。

    全世界最讨厌的人是哥哥。

    流水线上的工活日复一日，手都磨得起茧子，好在厂子包食宿，莫夏把暑假工的工钱全部都存了起来。外地人受尽白眼和起伏，互殴结束之后回宿舍发现床铺上被人泼了脏水，几个拽哥拎着他耳朵说下次煮白糖泼。

    莫夏冲进伙房抄起把砍骨刀就往人宿舍里砍，反正他也不是很想活，只是不敢去死，要是有不长眼的成全他求死的心，他一想到莫惊春给他收尸的场面就高兴得要疯掉。

    一场闹剧以扣两百工资作为结尾，当夜，莫夏时隔一年多再次走进网吧，输入准考证号查到了分数，可能老天觉得他太苦终于怜悯了一回，五百九的分数比他往常模考高了整整四十多。莫夏翻遍了志愿指南，填了个离家最远的学校，师范专业免学费。

    录取通知书寄到了厂子里，莫夏再没回过家，八月三十号坐了九个小时的火车去上大学，一路往西北走，走到郁郁葱葱的山脉变成平原，离十八年间的牢笼远远的。

    全世界最讨厌的人是哥哥。

    大学生活丰富多彩，没了高中的重压和莫惊春的管束，莫夏第一次接触到了同性恋圈子里的人。高三一年他的成绩和身高一齐往上猛蹿，在北方却只是个小土豆似的模样，第一次约到泡的时候莫夏和对方狠狠干了一仗，为了争谁在上面。

    对方是个浑身腱子rou的肌rou男，标准白袜体育生的款，或许是看着莫夏南方人白白净净挨了cao娇娇的样子来了兴趣，没成想居然撞了号——至于莫夏，他只是想看看cao人是不是真有那么爽。

    虽然第一次约炮惨遭滑铁卢，不打不相识肌rou男虽然觉得莫夏当1就跟矮人族干魔兽一样诡异，但还是匀了他几个饥渴非常的0，除去细胳膊细腿掐着兰花指娘得要命的几个，莫夏终于约上个称心如意的地铁维修工。

    张文老家是下面县城的农民，供不起孩子读书再加上张文也不爱学习，读完了初中就进了城打工，起初几年在工地上干活，看着一屋子的糙汉莫名发现了自己异于常人的性取向，后面机缘巧合跟着工头修地铁，工程结束之后就留在了系统里做维修。

    莫夏很满意张文的脸，有一点木讷的朴实，生气起来是很凶猛的样子，实际上一点也不会动手打人。或许是从小被打压怕了，张文有点怕莫夏，每次上床都不敢放开声叫，结束了也是自己一声不吭收拾残局，甚至被莫夏甩几巴掌都只是哆哆嗦嗦把头低得深深的。牵线的人说张文有点受虐倾向，于是莫夏更加肆无忌惮起来，经常把张文弄得鼻青脸肿浑身淤青下不来床，好在地铁维修的环境昏暗上班也没几个同事，张文也不会有被人撞见的尴尬处境。

    莫夏特别喜欢张文闷闷的哼声，他总是在张文的每一寸皮肤上寻找另一个人的影子，同样被晒成小麦色的皮肤，同样紧实的臂膀肌rou，受了苦受了难只会一声不吭强忍着的表情，张文在他大学四年中扮演了完美的替代者，直到毕业那天张文非常罕见地在校门口等他，将他不知道多久之前忘在他那里的玉牌物归原主。

    “……小夏，你是不是一直把我当作你的哥哥？”

    莫夏刚拍完毕业照，粉色的学士服领子映着光衬得他面容姣好，一点没有床上暴力狂的样子。张文还是穿着那身裤脚上沾着灰的橙黄色工服，神情木讷，微微皱着眉，粗糙的掌心里静静放着莫惊春给莫夏的那枚玉牌。

    许是察觉到莫夏浑身散发出来的低气压，张文很是笨拙地挠了挠头解释：“你答辩完的那天跟同学喝多了，你舍友还要转场去唱歌，就想着你晚上也不常回宿舍估计是外面有地方住，翻了翻你手机想联系家里人……你为什么给我的联系人备注是哥哥啊，你不是说你哥哥跟爸妈一起出车祸死了吗？”

    莫夏呆愣许久，猝然挤出个笑脸来，接过了张文手里的玉牌收紧衣兜里：“对，我哥哥跟我爸妈一起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