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迷_26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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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6 (第1/1页)

    高考结束后我开始准备离开怀县的事。

    “过两天我就走了,这个人会来给你送吃的。”我把手机举到小哑巴面前让他看陈其可的照片。

    他写字问我要去哪里,我说:“A市。”

    他用手比划:很远吗?

    “远。”我想了一下又问他:“你想去吗?”他重重点头。

    “有机会的话,我带你去。”

    他还不到十六岁,脑袋其实很聪明,吃东西的时候会装听不见,偶尔也会装模作样地打探我靠近他的目的,我没有隐瞒,直接告诉他以后需要他帮我做一件事,他没有问什么事就答应了。

    可能相比我的要求,他更想离开这里。

    回家之后哥哥已经睡了,他最近都不理我,醒着的时候从不给我一个好脸色,甚至不愿意跟我离开怀县。

    只有睡着了会乖一点。

    我拧开床头灯,暗黄色的光把他的脸照得像画,床尾的电风扇开着中档风,我过去调到低档又回到床边坐在地上看他,看了一会儿我伸进被子里摸到他的手然后轻轻地跟他十指相扣。

    我的胸口渐渐鼓胀,像气球一点一点被充满。

    “哥哥。”我叫他,声音很小很小。

    “祝我们一切顺利。”我说。

    走的前一天我去了一趟公安局,带着亲子鉴定和录音笔,半个小时后出来,陈其可在路边的树荫下等我,我们找了家简单的饭店吃饭。

    “明天就走吗?”他问我。

    A市的房子一个多月前就定好了,押金还是陈其可交的,现在过去正好收拾一下。

    “嗯,买了机票。”

    陈其可喝完奶茶说:“行,开学前我就过去了。”他停了一会儿,“有情况提前联系我。”

    小五的存在依旧让他不放心,尽管我再三保证没有问题他还是担惊受怕,“他可是唯一的目击证人,还跟你不对付。”

    我转移话题跟他说小哑巴,“耳朵没问题,你跟他说什么他都能听懂,太阳落山前他都会在那里等,有时候会躲起来,就在周围你找一圈就能找到。”

    陈其可神在在地看着我,问:“你又在密谋什么?”

    想到刚才他的担心,我坦白:“我打算用他解决小五。”

    “什么?”陈其可一个嘴张成两个大,“小哑巴?你别逗我,虽然你脑子聪明但也不是神通广大啊。”

    我喝了一口汤,说:“李山抓到之后,我会把视频交给警察。”

    陈其可听完,迷惑的表情在脸上慢慢放大,他没听懂,我突然怀疑他的智商有没有达到成年人水平。

    “视频给了警察,小五才能被解决,但绝不能是我去给,这个视频不能和我有任何联系。”

    我听见机器运作的声音在陈其可的脑中咔咔响,半晌,他醍醐灌顶,“所以你打算让小哑巴当举报人?反正他是哑巴,警察问的时候装傻就好。”

    “真聪明。”我对他微笑。

    “但你怎么知道他能不能靠得住啊?”

    “暂时想不出别的办法了。”我说。

    “啧……”陈其可的表情变得欠揍,“还有你想不出办法的时候,稀奇了。”

    并不是真的想不出办法,而是这个办法风险最低,因为这件事情牵扯到的最好是我可以左右的人,换做别人,哪怕事情办成了,那个人也会成为下一个小五,定时炸弹就消不尽了。

    “所以,放心吧。”我端起汤碗碰了一下陈其可的奶茶。

    “A市见。”

    “我不走。”

    凌晨一点,我和哥哥僵持不下。

    “你想一辈子看不见吗?”我温声劝说,说完无奈地叹了口气,走到他面前蹲下,“去了那边,我就会治好你的眼睛,让你做任何你想做的事。”我握着他的双手保证。

    “李澈。”他的目光落在我背后的空气里,声音冷冷的,“去了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你会做更过分的事吧,会比杀人还过分吗。”他抽回手。

    我的指尖蜷缩了一下,空的掌心让我不知所措。

    月色铺落在地上,有蚊虫飞过的小小影子,窗帘被风拂起,三十度的天,我却觉得很冷。

    蝉鸣打破沉默,我起身走到衣柜前拿出哥哥的衣服,一件件叠好装进行李箱。

    “你睡吧,九点的飞机,明天还要早起。”

    “我说了我不走!”哥哥跟我对抗,声音里带着倔强的哭腔。

    我一团乱麻的心情突然就冲破了界点,“你想在这个破地方待到死吗!”

    压低的吼声如棍棒垂下,房间里顿时鸦雀无声。

    我看见哥哥往后缩了一下。

    “对不起。”我说。

    我低头盯着自己微微颤抖的手,心里突然特别难受,很闷很痛。

    哥哥忍着哭声,我没敢抬头看他,等到情绪平静,我过去把他抱起来。

    “对不起。”我揽着他靠在我的肩上,很轻地拍他的背,“我不该凶你。”

    我越哄他哭得越凶,眼泪打湿我的衣服,哭嗝一个接一个,我后悔得想把自己乱刀砍死。

    “都是我的错。”

    “不哭了,好不好?”

    他埋在我的怀里,像躲在蚌壳里,珍珠滴滴答答掉满我的心。

    我对着月亮默默发誓,以后绝对不会对他大声说话了。

    巷子口的野鸡打鸣,太阳的帷幕浅浅拉开。

    我们提前三个小时起床,要在周雅珍醒来前出门,还要赶大巴去机场。

    昨晚的最后,哥哥半推半就终于答应跟我走,我高兴得做了一晚上春梦,早上醒来裤子半天都下不去。

    “牵好我,不然会走丢。”我一手推着行李箱,一手牵着他晃了晃。

    哥哥别扭地转过头,风吹起他的头发,被我看到红彤彤的耳尖,我心里一软,忍不住靠过去蹭他,将他的头发蹭起静电。

    “呀!”他气急败坏,像一只发怒的蒲公英。

    ……

    怀县到市区的机场有两个小时路程,哥哥在半路睡着了,我看着窗外,眼睛也舍不得眨。

    第一次离开这个地方,路边的景从连绵的山丘逐渐变成错落的楼宇,从一片灰败变成没有见过的彩色,熟悉的一切快速略过,抛在脑后。

    我们终于乘着云霄飞车冲破了青蛙的穹顶,从井底一跃而出。

    头也不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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