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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汤米回家时，发现有什麽地方不一样了。

    第一是鞋柜，杰克的运动鞋不见了。他还记得那双Ai迪达的黑sE跑鞋，上面沾满泥土的W痕。放在柜子上的摆饰跟相片全被扫到地面，一片狼籍。

    第二是厨房，平常的餐桌会堆满各种杂物，有汤米自己的作业簿和彩sE笔；mama乔安娜的证件跟帐单会丢在微波炉上，按照她的说法，是因为微波炉很常用到，所以肯定不会Ga0丢；然後，还有杰克的杯子也都会在桌面上，杰克有很多马克杯，一个用来喝咖啡，一个用来喝果汁，另一个则是喝水——现在都像发生地震一样，所有的东西都掉在地上。

    「亲Ai的，你回家怎麽都不吭一声？」

    然後，汤米抬起头，今天是礼拜五。杰克应该会在家，这是第三件奇怪的事情。

    「妈咪。」汤米说：「杰克人呢？」

    乔安娜皱起眉头，看向窗外，表情就好像在科学课的时候，要在实验室解剖青蛙。乔安娜接着双手抱x，说：「离开了」

    「去哪？」汤米说。

    「回他家。」乔安娜回答，表情没有变。

    「你们吵架了吗？」汤米又接着问。

    有阵很长很长的沈默，有点像很久以前，汤米和乔安娜一起待在医院里，那时候他们一句话也没说，两个人一起看着手术室的灯光亮起，然後熄灭，再然後医生走出来，告诉他们爸爸没能撑过来。

    汤米紧张起来，他觉得胃变得不太舒服。

    「难道杰克叔叔他??」

    「我们分手了。」乔安娜翻了个白眼，一边往回走到餐桌旁：「来吧，亲Ai的，你想要吃什麽点心？我要把家里收拾下，等等要看电影吗，我刚刚下班的时候租了〈野蛮游戏〉??」

    或许最不一样的地方，是乔安娜表现得像杰克从不存在一样。

    但杰克。汤米记得杰克叔叔的全名，叫做杰克?福德逊。他有着浓密的大胡子跟满脸雀斑，还有啤酒肚，工作是卡车司机，身上总是有墨西哥卷饼的气味。汤米印象最深刻的一次，放学後杰克开卡车来接他，那时候他神气得不得了，隔天在学校风光了一整天。

    他在刚上小学的时候，杰克就成为乔安娜的男朋友。而且一个礼拜会在他们家住三天，剩下的时间会开卡车送货，已经持续几年了。汤米早就习惯他的生活里有杰克的痕迹，就好像习惯早餐固定吃牛N与麦片一样。

    而汤米看着乔安娜清理家里的一片混乱，他感到坐立难安。吵架这件事不是没有发生过，只是没有一次是会摔破东西的激烈。

    晚上看电影的时候，汤米转过头看向乔安娜，对方看起来毫无异样。

    「妈咪。」

    「怎麽了？」乔安娜说，视线没从电影中移开。

    「所以我之後见不到杰克叔叔了吗？」

    乔安娜拿起遥控器，按了暂停。她说：「对啊。」

    表情还是没什麽变。

    「可是他，他说要带我去公园玩的。」汤米说：「他都答应我了。」

    「那我会请假带你去。」乔安娜说，电影又再次播放。汤米顿了顿，然後他在沙发上缩起脚，将整个人都靠在乔安娜身上。几秒後，汤米感觉到乔安娜轻轻拍着他的背，就跟以前一样。

    他也不敢再提起。

    ——「我真的不知道为什麽会这样，我是说，也没什麽徵兆啊，我妈咪就说他们分手了。」

    星期一，汤米很早就到了学校，他迫不及待的要找人，把这些烦恼一吐为快。而对象当然就是同班同学，同时也是自己nV朋友的洁西卡。洁西卡?史密斯有一头红发跟浅sE雀斑，非常可Ai，汤米每次见到对方，都会开心得要飞上天。

    那是汤米偷偷交的nV朋友，要是被乔安娜知道，一定会说不要那麽早就谈恋Ai。

    「你觉得我该去找杰克叔叔吗？他上班的地方就在离这里几条街，可是这样他会不会觉得很困扰，洁西卡，我该怎麽办？」

    「我不知道，但我有些话想对你说很久了，汤米。」洁西卡突然生气了：「你的话真的太多了，所以我不想跟你交往了。」

    「什麽？」汤米瞬间脑袋当机。

    「安东尼都会听我说话，而且他会买礼物给我。」洁西卡从座位上起身，她的辫子随着身T动作甩动，以前汤米觉得那就像小动物的尾巴一样可Ai，现在他却觉得那有点像打在自己身上的鞭子：「掰掰汤米。」

    洁西卡不跟自己说话了。

    在学校的一整天，汤米都处於一种，连他也无法说明的状态。他觉得脑袋里像塞满了蜜蜂，嗡嗡叫个不停。而且不是一只蜜蜂，而是一百只。突发事件太多了，他不能一次思考那麽多事情。汤米心想。

    他突然觉得很无助，偏偏今天好朋友查克因为流感请假在家休息，所以科学课的时候，汤米只能自己一个人使用显微镜。他们进行上周的实验，汤米浑浑噩噩的将水果切片放到显微镜下，然後用力在笔记本上画出看到的图案。

    能转移注意力让汤米画更认真专注在画图。完成後他相当满意，杰克肯定会称赞自己——想到这点，他拿着笔记本，坐在座位上，一语不发。

    「汤米，有什麽问题吗？」科学老师绕到他旁边询问。

    汤米突然觉得丧失了说话能力，他想要找到一些词语，表达内心乱七八糟的想法，就好像乔安娜总是有办法帮他把杂乱的房间，整理得井井有条，可是汤米没办法，他知道自己才九岁，九岁好像还是小朋友。

    「没事。」他说。

    「哦，你画的很好啊。」科学老师大力赞美了他，说他很适合走美术这条路。

    放学的时候，汤米一个人走在街上，他跟准备去踢足球的男生打招呼，和班上一个nV同学的mama问好。又与冰淇淋小贩的爷爷聊了一会天，爷爷请他一球香草冰淇淋，早知道应该要跟nV朋友洁西卡一起来才对。

    对了，洁西卡已经不是自己nV朋友了。那叫什麽？乔安娜昨天也说了，「分手」。

    在脑海中想到「分手」两个字，让汤米觉得好奇怪。他想到自己每天上学还是会见到洁西卡，只是他们不能腻在一起。因为已经不再是男nV朋友了。

    他吞了口口水，觉得喉咙好像卡了什麽东西。汤米走回家的脚步快了些。这个时间乔安娜已经从快餐店下班，所以他只要回家就能见到对方。汤米走上台阶，然後掏出钥匙打开门。